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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言無忌,肅王和肅王妃無端被牽扯進來,情話都被曝光了,也只能無奈苦笑。
趙煜順著小丫頭的話問道:「為什麼呀?」
小碩寧扒在趙煜桌子邊上,下巴正好墊在桌上,搖晃著小腦袋看他半晌,笑眯眯的道:「眼睛裡有星星這種話,是男人女人彼此喜歡,才看得出來的,你這麼好看,我很喜歡你,所以就看見你眼睛裡的星星啦。」
眾人都笑出聲來。
趙煜這輩子加上上輩子,頭一次被個還長著乳牙的小丫頭「調戲」了,而且這調戲還是自找的。
作為一個臉皮厚的大人,也不禁耳根染上一層淺淡的紅。
自嘲的笑著搖搖頭。
王妃看出趙煜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了,向他行禮道:「阿鸞從小被我驕縱壞了,不懂得規矩,趙大人莫怪。」
小碩寧聽了第一個反對:「我又沒說大話,母妃你從前就是這麼跟我說的呀。」
顯然,她覺得自己說得是很好的話,更不明白自己母親為何要向趙煜道歉。
趙煜舉杯微頷首行禮,道:「這份率性難得,郡主天真爛漫,可愛極了。」
王妃也一飲而盡杯中酒,看了自家王爺一眼,又轉向趙煜道:「趙大人年輕有為,可有心儀的姑娘嗎?」
趙煜知道王妃是北遙族人,性子比中原女子直接得多,卻也沒想到她這麼直接,一時被問愣了,雖然確實沒有,但他可不想在自己回答「尚無」之後,又要多費心思去應承王妃保媒拉縴。
只得冠冕賠笑道:「王妃就莫要同小郡主一同打趣下官了。」
王妃見他這模樣,便又做瞭然之姿,與肅王對視一眼,正要順勢後話。
沈澈突然開口道:「王叔,澈兒其實有一事想請叔叔揣度一二。」
趙煜在這一瞬間,覺得太子殿下說話聲音可太好聽了。
沈澈語調正經極了,肅王便先暫時放棄和王妃關懷趙煜個人問題的八卦心思,問道:「何事?」
話音剛落,殿外一聲驚雷,雨緊接著便落下來了,越下越大。
風過,海棠花瓣被掃落大片,飄搖下來,片刻潤著雨露鋪滿地,只待化作春泥。
燈燭被風吹得飄搖,光輝為落雨打上側影,春雨被暖黃的燭火驅散了微寒,生出一點溫柔的假象來。
肅王轉向兩位王妃,道:「春雨畢竟生寒,時候不早了,趁著雨還不甚大,快回去歇了吧,本王與澈兒和趙大人還有正事要說。」
待到家眷離席,殿內清淨下來,沈澈也不避諱趙煜,直言道:「肅王叔覺得,大皇兄所為 ,父皇到底知道多少?」
肅王目光先是掃向趙煜,見他非常識相的作勢要起身告辭,抬手示意他坐下,向沈澈道:「應該比咱們以為的多,但本王想……皇兄他也是沒有證據的。」
趙煜只聽了兩句,便聽明白了,大皇子死於青樓中,兇手確實是戚遙無疑,但隨著他殞命,似乎有什麼尚未查清的事情斷了線索。
「其實孤……一直想問肅王叔,戚遙背後會不會還有什麼人?」
明明看不見沈澈的雙眼,但肅王莫名覺得自己被沈澈鄭重的注視著,這個不過剛剛二十歲的年輕人身上散發出凝重的氣場,莫名有一股壓迫感。
肅王道:「本王的人沒有查出他還有何不妥。起初本王收他進王府,不過是因為應承你皇兄的人情……」
說到這裡,肅王自行止了話茬,眉頭微蹙起來。
若是往陰謀論的方向去想,會不會當年大皇子來求他收戚遙做幕僚,便沒有面上那麼簡單?
肅王不知道。
這個想法,僅止於猜測,絲毫端倪都沒有。
戚遙留在王府的物件,他已經派人詳查過,可無非都是些書典,再無其他。
可也正是這「再無其他」,讓肅王覺得事情或許真的沒有看上去這樣簡單。
因為戚遙,太乾淨了。
屋裡三個男人,兩個各有所思,剩下一個,尚不明因果,無論再如何精明也無用武之地。
一時間屋裡安靜得像沒活人喘氣,只能聽見殿外的雨聲越發急躁起來。
終於,安靜還是被打破了。
王府門口傳事的官兒踩著雨,快步趕來。
他把傘戳在殿門口,撣落身上的潮氣,見殿上幾位主兒入定一般的不說話,也略一遲疑,卻還是道:「王爺,趙大人府上來人了。」
說是府上,其實就是內衙。
趙煜回都城就任匆忙,並沒有府苑,是以這些日子一直住在刑部內衙。
傳事官讓開半個身位,趙煜便看見,來人是隨他自外阜一同回都城的下屬,名叫安一,跟了他四五年了。
安一面露急色,衣裳已經被雨水打濕了大片,顯然是來得匆忙,只用斗笠遮了頭面,可馬兒跑起來,一隻破斗笠,聊勝於無。
他顧不上觀察殿內氣氛,匆忙向三人行禮,而後轉向趙煜。
這安一行事一向穩當妥帖,能讓他這般……
趙煜安慰道:「莫慌,出了何事?」
安一沉靜片刻,道:「您安排留在勝遇輔助新任知府探查案件的兄弟三死一重傷,錢天崖回到勝遇府衙的時候還有一口氣,說一定要把兄弟們的屍身送回都城,到您面前……屬下剛才接到飛鴿傳書,推算時間……他們回都城的隊伍該是快到城郊長亭了,這會兒城門下了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