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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體貼,瞬間就被袁掌事接收到了。
他借著三兩「嘰咕」趙煜,跟他撒嬌的當口,打了個哈哈,道:「原來是趙大人,小人不知這隻神鷹是趙大人的……小友,只道是什麼猛禽掠過,這是小人新得的玩意,想要試試威力,這才傷了它,大人勿怪。」
也不知他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是真的沒想到趙煜是跟著那小廝過來的。還就這樣,借坡下驢的跟趙煜寒暄上了。
「袁掌事,好興致,」趙煜露出絲笑意,索性直言,「水間閣中,閣下身居何職?」
袁掌事和那小廝極快的對視了一眼,而後,他笑道:「趙大人在說什麼,小人聽不懂,」說著,他頓了頓,「小人打傷了大人的小友,願意出錢為它治傷,至於其他,便不知道了。」
他這套說辭,看似應承,若想深究,趙煜還真拿他沒轍。
把兩個痛打一頓制服了帶回去訊問……?
趙煜雖然孤身一人,但應該也有八/九成把握。
但這畢竟是下策——苦於阿末這個人證,事情做一半,就不知所蹤了。
炎華,並沒有規定,江湖人不能持有火器。
六翼銃,雖然是工部研發的,但早在勝遇府案中,六翼銃的製作圖紙,早就流於不知誰手,被人私造了一批沒有官印的。
這袁掌事若是說,六翼銃是來自哪個黑市,就真的不好查了。
可轉念想,若想詐他,這倒也是個機會。
趙煜道:「既然如此,本官也不與袁掌事打啞謎了,勝遇府一起舊案中,涉及火器,本官奉命追查,好巧不巧,見到袁掌事手中的傢伙,」說著,他伸出手來,「手銃,煩請讓本官過目一二。」
這番敘述,似是而非,即便讓深知內情的人聽見,也一時分辨不出趙煜到底知道幾分虛實。
事情順利得有點出乎預料。
袁掌事,還真就撿起地上的手銃,調轉槍口,雙手交到趙煜手上了。
甚至,趙煜已經防備著他將槍遞過來的時候扣動扳機,讓槍炸膛。
可這柄六翼銃,安安穩穩的交在趙煜手上,袁掌事便撤了手。
趙煜將手銃的彈夾甩開,裡面剩下的五發鋼彈,被甩落在地,而後,他伸手指進槍膛側壁,本就是不抱希望的隨手一摸,卻換來了他心底大驚——這柄手銃,是貨真價實的官制。
並非是依照圖紙製造的仿品!
也就是說,這是自大內流傳出來的。
「手銃哪裡來的!」趙煜的聲音瞬間便冷了下來。
袁掌事一愣。
他細微的表情變化,勾起趙煜心底一絲疑惑,怎麼好像這人真的自始至終,不知什麼內情一樣。
是真的……還是演的?
趙煜不動聲色,定定的看著袁掌事。月光染得他眸子好像一汪寒泉。
袁掌事喉結滾動,他咽下口水,目光閃爍起來。這些細微的動作,都逃不過趙煜的眼睛。
也就在這時,趙煜餘光被遠處不知是什麼東西晃了一下。
趙大人動作先於意識,突然抄手薅住袁掌事衣領,一把將他往自己這邊扯過來。
緊接著,便聽見「嗖——」的破風聲,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幾乎擦著袁掌事的後腦划過去,然後釘在遠處的樹幹上。
趙煜下意識便想招呼三兩去追,可閃念又想起,這貨受傷了。
就這掣肘的時刻,一道黑影,幾個起落便直逼匕首飛來的方向追去。
接著,趙煜便見到個熟悉的身影,立於官道口。有人在那人身後擎著火把,火光給他的身形描繪出一道溫柔輪廓,讓趙煜的記憶恍然錯亂回勝遇府案件前的那個雨夜。
趙大人時不常就存些這樣的小心思。
可太子殿下大多數時候,是不知道的。
沈澈朗聲道:「袁掌事,你維護的人,要你性命,你還義無反顧?」
袁掌事是真的被嚇到了,左顧右盼生怕再有什麼暗箭。
那小廝一直在一旁悶不吭聲,這會兒也貼上來,道:「掌事,咱們……還是別攪進官家的麻煩里吧。」
袁掌事先是瞪他一眼,但皺眉想想,又覺得這話也在理。
上回趙煜把沈澈的腰牌壓在他手裡時,他就知道,這盲眼的年輕人是當朝太子,這會兒再相見,相較與上次相見,乍看好像什麼都沒變,但又像是有些什麼變了。
袁掌事畢竟是閱人無數、見識廣博,只一瞬間,就反應過來,這人的氣場變了。
他終於下定決心,「咳」了一聲,道:「小人是個江湖人,不願與朝廷為敵,定知無不言。」
沈澈早有準備,將他和那小廝帶上馬車,命侍衛車前列隊保護,三兩則又飛上枝頭,戒備去了。
太子殿下的車廂寬敞,燈火闌珊,只有四人。
趙煜直言問道:「手銃是誰給你的,左朗何在,月圓夜的生意又是怎麼回事,你們上一單生意是什麼?」
連珠炮似的四個問題,直接把袁掌事問愣了。
他看看沈澈,又看看趙煜,才道:「二位救了小人的性命……」
「回答本官的問題。」趙煜直接打斷他。
袁掌事又一次被噎住,尷尬的擠出一絲笑意,道:「手銃是左先生給的,他身在何處小人也不知道,月圓夜的生意,一直是納樂坊……不對,確切的說是水間閣在江湖暗道上接的生意。但最後一個問題,小人回答不了,因為小人和他,」說著,他眼神指向那小廝,「從來都只管接生意,具體內容和細節,我二人都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