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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笑得陰惻惻的:「我猜,是在小臂吧。」他腰間古樸的長劍出鞘,電光石火間凜光閃過,那人袖子被割開一道豁口——花瓣,安靜的落在大臂上。
「嚯,小看你了。」沈澈漫不經心。
對方顯然沒想到沈澈知道這些,更沒想到他說動手就動手,直接愣在原地。
趙煜一直在床上看著,見事態至此,突然開口了:「想不到北遙卑鄙至此,不願我炎華與通古斯修和,把黑鍋扣在個姑娘身上。」
趙煜,得出這個結論,並不奇怪。
前世,煜王費盡心思豢養出的死士,亂戰後四散飄零。
時過境遷,殉道者,早就成了史冊里都難覓痕跡的神秘組織。
而今,要麼是如江吟風那般,是自幼被迫灌輸深重執念卻散落民間的孤魂野鬼;要麼是如荻花鎮這一支,早就死於當年圍剿,卻被罵至今……
還能拉幫結夥執行任務的,想來獨有被北遙收編去了的那一支——時隔三百年,仍能成氣候。
此事也確實如趙煜所說。
設想方才,若是趙煜被劫走,無論生死,只要放出話來,說是通古斯族長之女為沈澈爭風吃醋,綁架甚至殺害炎華的刑部尚書……
又有火斕蛛為證,通古斯百口莫辯。
邦交是九成九都不會有善果了。
趙煜終歸是身體難受,說完這句話,又倚靠著床梆緩神,片刻,向沈澈道:「殿下,咱們須得儘快回都城去,諸位大人的病,即便醫不好,也是有藥石可以抑制的……」
沈澈看他那模樣,心裡便是一痛,可轉念覺得,事情瞞也是瞞不住的,這會兒隨他急急火火的往回趕,到頭來終究還是費盡心力,徒勞一場。
於是,他走到趙煜身側,伸手按在對方肩上,微微搖了搖頭。
只一個動作,趙煜便明白了。
怔怔的半晌,面色悲切,合了眼睛——終歸是來不及。
正這時,門外來報,安一回來了。
他帶著暗衛們,救了衡辛和阿末。這倆人並沒被毒蟲咬,只是中了迷香,衡辛一直昏沉著,阿末卻隱約聽見,有人說什麼「給姑娘出氣」之類的話。
這麼一來,也就更加證實了趙煜的猜測,對方刻意留二人活口,親耳聽見趙煜被人劫掠。
只是他們沒想到,半路真被太子殿下的暗衛殺了個措手不及。眼看勢敗,少數幾人當場自裁,剩下的大部分人,被制住了綁在院子裡。
「公子,外面一院子的匪類如何處置?」安一向沈澈道,而後恭恭敬敬向趙煜行禮。
「都綁了,扔河水裡泡著去。」沈澈脫口而出。
「誒——」趙煜伸手拉他。
雖然但是。
他知道沈澈想給他出氣,但一想到這些人跟前世自己手下訓練出來的兄弟們多少有些淵源,他心裡還是不忍。
沈澈看他那副模樣,嘆了口氣,吩咐道:「都秘密押回都城去,別走漏了風聲。」
經過這一夜的折騰……
趙煜發燒了。
腳,也腫起來了。
火斕蛛的毒散得不算快,每天都能給趙煜帶來不同的感受。
非要用一句話形容這些變化,那就是從半身麻痹,轉為渾身彆扭,身上時而無力,時而酸痛,脖子和腿上傷口疼,腳腕子也疼。
起初,回程馬車上,他一直在發燒,接連幾日昏昏欲睡。
沈澈則一直親力親為的照顧,端茶遞水,蓋衣服揉腳。
衡辛一路跟著,覺得自己可能要失了這份營生了。
終於到第三日,趙煜的高燒退了,力氣恢復五六成。一覺醒來,沈澈便又把他右腳的鞋襪褪去,要用藥油給他揉腳。
趙煜這才發現,與自己腳丫子闊別三日,腳踝已經紅腫了一大片,沈澈的手剛一碰到傷處,他便疼得抽了一口冷氣。
太子殿下手上動作一滯:「很疼?」
趙煜皺眉道:「勞煩殿下數日,下官自己來吧,」說著,便要把腳抽回來。
沈澈一把按住他,嗔笑道:「傷員別亂動,」說著,他把藥油在手掌里暈開,柔著力道,又觸上趙煜腳踝的皮膚,「忍一忍,回到都城,總不至於瘸得太嚴重。」
趙煜不說話了,默默的坐著,安靜的看沈澈。
在對方微低著頭,小心翼翼的模樣面前,趙煜覺得,疼是那樣微不足道。
沈澈則一直聚精會神,待到他收手,把殘留在手上的藥油擦淨,才抬眼看趙煜。
發現這人額頭上一層薄汗,但他從頭到尾都沒再吭一聲,反而滿眼溫柔。
不知是因為疼,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他臉頰上現出些多日不見的緋紅。
眸子對上,趙煜突然覺得自己直勾勾的目光失禮了,舔舔嘴唇,垂下眼帘:「勞煩殿下……」
他話沒說完,沈澈突然湊過來,在他唇上蜻蜓點水的一碰。
趙煜一下子就愣了。
他平日裡要麼是一副精明的模樣,要麼就是一副口是心非的清凜樣子。如這般懵懂木訥,讓沈澈心裡某處柔軟的地方猛然一緊。
沈澈見他只是吃驚,眼裡透出的神色更多的是預料之外,半分慍色都沒有。
臉頰上微末的紅潤,更是迅速竄上耳尖,好像大氣都不會喘了。
太子殿下便拉起他的手,道:「我想你了,」說著,他另一隻手攏上趙煜背心,「眼睛閉上,再這麼看我,我就忍不住還想要些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