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頁
就見那混帳被婉柔踹得「嗷」一嗓子,抬起來想著踹人的左腿還來不及落地,便向側面摔出去。
婉柔與他錯身而過,眨眼的功夫,男人懷裡的孩子,已經被姑娘好好的護在懷裡。
接著,男人才以狗吃屎的姿勢摔在地上。
看熱鬧的人們發出一陣驚喝,有差異,也不乏喝彩之聲。
那男人趴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向婉柔怒目而視,嘴裡罵罵咧咧的不乾淨,這時,混亂中衝過來一名家丁模樣的人,把男人扶起來,指著婉柔罵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片子,我們郝家的事兒,官老爺都不管,你敢管?」
但他顯然也知道婉柔不好惹,只是張牙舞爪的叫喚,分毫不敢靠前。
婉柔就任由他耍猴兒戲,回身將倒在地上的女子扶起來,孩子交還到她手上。
男人一看便急了,叫道:「這是我們的家事,我娶她之前就跟她家裡簽過信約,若是生不出兒子,便將這賠錢貨送走換錢!」
說著,他從懷裡摸出一張字據,道:「白紙黑字,有手印!告到官府,也是兩廂情願!」
萬沒想到,他話音剛落,眼睛還沒來及眨,字據,就已經到了婉柔手裡。
姑娘垂眸看完,冷笑道:「字是人字,話不是人話。」說罷,「嚓嚓」幾下,把紙撕了個粉碎。
這一手,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瞬間鴉雀無聲。
還是那家丁先做出反應,大罵道:「你……你……大膽!走!隨我見官去,在場的諸位都是人證!」
周圍也終於有好心人悄聲道:「姑娘快走吧,別趟這渾水,郝家的勢力,姑娘鬥不過……」
話說到一半,人群外圍又是一陣騷亂。
有人分開人群,走到混亂中心,見了婉柔躬身行禮道:「原來大人在這,讓下官好找……」
來得這人,身著縣衙捕頭的衣裳。
眾人見他口稱這年輕姑娘「大人」,大為驚嘆。
那捕頭一轉眼,瞥見站在一旁因為傷了腿、站沒站相的郝家公子,向婉柔道:「大人,這便是郝員外的公子,是否要帶回去問話?」
婉柔道:「有勞秦大人了。」
下一刻,這位郝家公子,便被捕頭上了手鐐,他嘴裡還吵吵嚷嚷,讓家丁回去給他爹報信,捕頭聽他吵嚷得耳朵疼,道:「您省省力氣吧,您家老爺子都已經自身難保了。」
這邊拿人歸案,眾多百姓議論著散得遠了。
就在這混亂至極的時候,婉柔恍然覺得遠處有人看著自己。
她下意識抬頭尋去,目光掃過遠處高樹,頃刻被定住了,再也挪不開……
就見那老樹的樹冠中,一人身影親切又熟悉,她近來午夜驚夢,不知多少次是因為這人——趙煜正坐在那裡。
身穿一件牙白色的長袍,輕搖著他心愛的摺扇,滿眼柔和的看著自己。
趙煜臉上笑意和緩,目光相對,他向婉柔挑了挑大指。
在這一刻,姑娘的心都要化了,又雀躍著,要從胸膛里跳出來。
她再細看,大人身邊,太子殿下一襲黑衣,站在暗影中,反倒不顯眼了。他眼眸上的黑紗除去了,正笑眯眯、滿眼溫柔的看著身邊的人。
轉瞬,姑娘的理智終是戰勝了歡喜,千言萬語也化作一個暖如煦風的微笑——
大人,你還活著,平安就好。
相忘於江湖,也是善緣。
「婉大人?」秦捕頭拿好了人,見婉柔怔怔的看向一個方向,便出言叫她,「怎麼了?」
問話間,他尋著婉柔的目光去看。
婉柔驚而回神,搖搖頭,道:「沒什麼,」她說這話時,眸子裡還透出絲小兒女的柔情來,臉上笑意猶在,明媚得如同雨後見彩虹。
秦捕頭不禁看得一愣。
「走吧,回衙門去。」婉柔道,說罷,她收斂起笑意,轉身離開,走出幾步終於還是不舍,回眸再看向高樹上。
預料之中,樹上空空如也,沒有人了。
一切虛幻得像一場夢,平靜得不似發生過。
趙煜畢竟不是鐵石心腸,甚至,自前世起,他的心就柔軟得緊。
劫後餘生,故人相見,像細小的沙礫落入平靜的湖面,引得趙煜心思起了波瀾。
這日晚飯,他和沈澈喝了幾杯酒。
太長時間不沾酒水,自包子鋪出來,春風一掃,趙煜便暈沉得有些上頭。
回想上次喝酒時,他還是趙大人呢;
喝得醉醺醺時,還是在碎玉湖畔……
想到碎玉湖,趙煜突然想起什麼來了,一手拎著打包的雞腿,另一隻手勾住沈澈脖子,腳步略有些栽歪的半掛在對方身上:「我說良人,碎玉湖邊兒上,你欲言又止,到底想說什麼?」
沈澈一愣,注意力顯然沒在趙煜的問話上,他有點不信自己的耳朵,站定了扶住身邊還搖搖晃晃的人:「你……你叫我什麼?」
這稱呼,其實趙煜早在心裡思量了千百遍,他不能再稱他殿下了,「殿下」於沈澈而言,多少是有些割心的。
他笑了笑,道:「你先答我。」
沈澈哪兒禁得住這般誘惑,崩兒都沒打,直言答道:「我當初想說的事兒,咱們現在已經實現了。」
就是想問你,願不願意和我遠走高飛,山水逍遙。
趙煜點點頭,道:「倒是順理成章、頗和我意,我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