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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一拖便是很久……
幾年後,葉氏突然又來找王湛借錢,哭得梨花帶雨,說若是這次湊不齊錢財,程一清便只有死路一條,可王湛細問是什麼事,她就只哭不說。
話說到這,王湛頓住了,他苦笑著看向趙煜,嘆息道:「草民是看不得女人哭的……但上次的錢還沒還呢,一時猶豫,嫂子就看出來了,說她願意把這次連同上次的一起打個借據,就這樣,前前後後,加上第一次賣地皮的的錢款,這才數額大了。」
趙煜點點頭,非常感同身受,又顯出些為難的說道:「王兄仗義,但衙門口辦事就是麻煩,當年王兄賣掉地皮的證明文件,還有留存嗎?」
王湛明顯一愣。
趙煜賠笑著解釋道:「王兄別慌,若是文件上的金額數目等同借據上的數額,錢款即刻便能償還回來,若是小於數額了,也定是王兄還湊了其他的錢款給程夫人,畢竟時間隔得久了,王兄想清楚就是了。」
聽了這話,王湛才鬆了一口氣,陪笑道:「畢竟是血汗錢,真怕哪有紕漏,就這麼要不回來了,二位喝水稍坐,草民去找來。」
半盞茶的功夫,王湛從屋裡拿出來戶部當年的公證文件,買主是一個叫鄭臨的人,而賣家正是王湛,二人的名字上蓋著戶部的公證大印。
文件上「王湛」二字,龍飛鳳舞,頗有勁道。
字體與留在程一清家裡的恐嚇信件如出一轍。
可算找到你了。
趙煜拿過來細看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王兄跟我們回去走一套手續,今天應該就能兌出銀票了。」
說完,他起身便往外走。
王湛覺得不可思議,想不到對方欠下的錢財這麼順利便能要回來了,喜出望外,連連道謝,跟著就往門外走。
結果,他剛一出門,便看見前面的趙煜一抬手。
腦子裡恍然划過不祥的預感,還來不及反應,門邊埋伏的四名衙手中的鋼刀就架在王湛脖子上。
王湛眼見事情敗露,仗著曾經跑過江湖,還想負隅頑抗一二,就見趙煜身形一晃,身法快得他都沒看清晰,就欺到他身前,幾乎是貼著他的臉,陰惻惻的笑道:「『為富不仁,天必罰?』一念善惡已成,即便你逃得出炎華的天牢大獄,逃得過內心的地獄嗎?」
一雙眼睛,像是盯著獵物的狐狸。
全沒了剛才隨和厚道的模樣。
王湛眼見大勢已去,也定了心神,確實……一念善惡,向程家二人下殺手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仿佛變了一個人,被內心的鬼占據了靈魂,自那之後再難安寧。
他道:「大人能想到通過七八年前的筆跡尋我,當真是難得了。」
趙煜笑了笑,沒說話。
這一點他開始也忽略了,想破腦袋也想不通,一個人如何能夠不著痕跡的寫出兩種書寫習慣毫不相同的字體。
後來還是太子沈澈送他扇子時,不經意的一句話給他的提點——我不是從小就是瞎的。
不是一開始便這樣……
若順著這個思路逆向去想,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恐嚇信件上的字體,才是兇手自小寫慣了的字體,而如今日常書寫的字體,倒是他近些年來,才練成的呢?
懷揣著這個猜測,趙煜安排人去查程一清藥鋪里早期的藥方帳目,終於,在王湛曾是二掌柜的那間店鋪里,發現了和恐嚇信上極為相似的字體,只是可惜日深月久,已經不知文字出於誰手。
但這也已經算是巨大的進展了,起碼趙煜確定,自己的方向沒有錯。
於是,他設計了一個結案的騙局:
用刑部藏匿了證明太子罪證的說辭,詐得戚遙密會皇子妃,希望她婢女玲兒的哥哥能夠借職務之便偷看證物;
又用戶部要幫程家二人理清身後債務的事由,引出了王湛就是那寫恐嚇信的人。
刑部門口,王湛忽然叫住趙煜,道:「大人,信件與現場的「報應」二字確實是草民寫的,但這就能代表草民是殺人兇手嗎?」
趙煜回眸看他一眼,笑起來,沒說話。
第12章 內情
出乎王湛的預料,他並沒被趙煜帶到滿是刑具的陰森地界兒,而是直接去了書房。
紙墨香氣漫散在空氣中,讓人聞著放鬆。
趙煜向周重道:「周大人先去喝杯茶歇歇,本官與王兄單獨聊聊。」
回想起案發現場,葉氏被這人一拳將鼻骨打得直插入腦,周重略不放心,他不知道趙煜武功底子的深淺,刑部尚書畢竟是個文官。
微一遲疑,趙煜便看出來了,道:「王兄不是恃強凌弱的人。」
周重回想那老闆娘葉氏死狀悽慘,不禁覺得趙煜睜著眼說瞎話,一個武人對婦人下那樣的狠手,還不是恃強凌弱?
也就這時候,衡辛一扯周重衣袖角,把他拉了出去。
二人出門,衡辛低聲道:「周大人隨小的來。」
周重不明所以,隨著衡辛繞過書房,到隔壁的房間。這房間是書庫,一進門衡辛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引著周重走到一面書架前,少年靜靜的抽出幾本書。
周重驚而發現,書架後面的牆上早就被開了孔洞,透過牆洞去看,便是趙煜身處那屋,透過薄紗屏障,隱約能看到趙煜和王湛。
衡辛又悄聲道:「這是我們大人前些天找人改造的,他說並非所有的犯人都適合在堂上審,但單獨審理又不合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