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頁
趙煜非常想把他手拍開,讓他去找府醫來,可畢竟不是在自己地盤。更何況,想也知道,沈澈定然充耳不聞。
終於,趙大人索性破罐子胡亂摔,倆眼一閉——看!
看唄,看看也不會少塊肉,我有的你都有。
他閉眼挺屍,眼不見,倒也不比剛才,看著沈澈在他脖子跟前晃悠那般尷尬。
就連沈澈的手指有沒有落在他身上,他都不知道。
片刻,沈澈輕輕推他翻了個身,不大會兒功夫就幫他攏好袍子,系上腰帶。扯過被子搭在他身上。
然後就半天都沒動靜了。
……好了?
趙煜睜開眼。
入眼,就是太子殿下近在咫尺的面龐。滿眼笑意,看著他。
趙煜伸手就要把他推開,被太子殿下料敵先機,輕巧的躲開了。
「不怕我趁人之危?」
知道這人也就是痛快痛快嘴,趙煜還是強撐著力氣,一下就從床上彈起來了。
沈澈更得意了,但他特別明白進退尺度,不過分招惹趙煜。掀開被角,給對方揉扭傷的右腳。
趙煜被沈澈鬧得有脾氣又發不出來,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也還是不願過分勞動他。
剛要撤腳,被沈澈一把握住:「別動,」說著,他把藥油倒在手掌里,捂熱了,柔著力道,疏通趙煜腳踝的經絡,嘆息似的說,「能不能不這麼逞強?」
揉了幾下,他見趙煜僵直的坐在床上,好像整個身子都緊繃著,便又道:「你就不好奇,我怎麼來了?」
沈澈岔話題。
趙煜欣然接受他的好意:「是了,殿下為何來了?」
「來給你安心。」他說這句話時,停了手上的動作,抬眼看趙煜。
趙煜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會和親的。
這話放在這般情形下說,有種說不出的違和,卻又讓人心頭忍不住就柔緩下來。
趙煜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一雙眸子便只是定定的看著沈澈。
沈澈則垂下眼睛,避開心上人直勾勾的注視,繼續手裡的動作。
好像這樣,更能讓他的話說得順暢。
他看似漫不經心的道:「從前,澗澈錯過了煜王,因為他不坦誠,所以……」說著,他又在手上倒了些藥油,「我喜歡你,阿煜,我得直言告訴你。」
這回,不做試探、也不讓你猜,更不做讓你揪心的事。
趙煜還有知覺的左手在被子裡悄悄握成拳。
他對沈澈的喜歡,前世是朦朧的曖昧,如今終於等到他直言不諱,自己卻不知該作何回應。
又或者說是不敢回應。
最早,他只想離這人遠遠兒的;
後來,他心裡想的是這輩子各自安好,就已經很好了,即便是假裝很好,也要守住一份虛假的平靜;
但剛剛沈澈的一句話,好像在他心底困住了真情和慾念的深潭裡,攪起層層漣漪。
他再也無法心如止水了。
就連假裝都裝不下去了。
沈澈見他不說話,微低著頭,幾縷頭髮垂下,在臉龐上掃下陰影,遮住了表情。
便也沒再說什麼,他不求趙煜即刻就有所回應,更不會逼他什麼。哪怕這人最後拒絕他的情意,他也不要今生如前世,待到無可挽回,才追悔莫及。
屋裡安靜極了,時間游魚似的溜過,終於,趙煜開口道:「但……詔書已下,殿下是要抗旨嗎?」
聽話聽音兒。
這問題,讓沈澈心花怒放。
他得意的笑了,忍不住一把把趙煜擁進懷裡,道:「當然不是,我可不會把你推到妖惑太子的風口浪尖上去,更何況,通古斯的族長之女怕是已經和炎華的下一任君王兩情相悅了。」
趙煜猛的掙脫對方的懷抱,看向他——不見這月余,他到底做了多少事?
可再看說出顛覆朝綱的話的主兒,倒沒事人似的笑得更開了:「上輩子,我替你守住炎華了,這輩子只想守住你,就夠了。」
趙煜心緒複雜,也不知是喜是憂,今夜,太子殿下一直讓他不知何言以對。
沈澈也就微笑看著他,笑意萬分篤定自己的說法。
四目相對。
趙煜眸子裡錯綜複雜的情緒,像一直貓兒的爪子,撓進沈澈心裡,在他胸腹間狠命的攪鬧造作。
屋裡的空氣蒸騰起些許微妙的、讓人心口發熱的氣氛……
突然,外面雜亂起來,腳步聲近,有人自門外慌張道:「趙大人,有歹人直闖,顧捕頭和兄弟們要頂不住了!」
趙煜還沒開口,沈澈的臉立刻就垮了,冷哼著嘟囔:「來得真是時候,」說完這話,把被子給趙煜蓋好,柔聲道,「你在這兒等著,我把領頭的拿來給你磕頭賠罪。」
趙煜心有餘,力不足,只得倚在床幫上,道:「小心啊。」
別看沈澈是笑著出門去的。
趙煜覺得他想咬人。
再說庭院裡,已經亂作一團。
顧捕頭手持鋼刀,被五六個人圍住,還在奮力砍殺,口中大喝:「爾等狂徒好大的膽子,竟敢直衝亭長府!」
對面一人冷笑道:「亭長不是都下了大獄嗎?」
另一人從斜向里衝過來,一刀攔腰橫掃顧捕頭:「亭長府算什麼,刑部尚書都不在話下,趙煜呢?交出來,饒你們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