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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日便過年了,現下正是最冷的時候,周重站在廊下,披風裹得嚴實極了。
趙煜和沈澈不敢離近,環視一圈,見不遠處,有個小緩坡,種滿了梅花,是個藏身的好地方。二人剛在坡上梅林里站定,便見廊下又有人來了。
那人整張臉埋在風帽的陰影里,別說相貌了,老少都分不清。但看他走路的步子沉冗,應該功夫不濟。
這二人就站在廊下攀談,聽不見說什麼,手上更沒有書信事物的交換。
即便這時候衝出去抓人,也是徒勞。
只得待二人分別之後,再分別去跟。
那二人交談時間極短,沒說幾句話,便各奔東西,趙煜起身就要去跟後來的那人,被沈澈拉住:「你先回去吧,這人我來跟,」像是怕趙煜會反駁,沈澈又道,「你腳不方便,明日,我定給你一個交代。」
趙煜張了張嘴,想要反駁,最後還是忍住了沒說話,他心裡對事件的因果,隱約已有猜測,若他的猜測屬實,真相便是在熬歷沈澈的心。
終歸還是對他心存不忍,趙煜點頭答應了,沈澈的表情有一瞬間明媚起來,可也只是一帶而過,下一刻,便如烏雲遮了星月。
他在趙煜肩頭拍了拍,道:「讓阿末送你回去。」說罷,三晃兩晃,隱沒在月色陰影里了。
趙煜本不想回去,但阿末就跟個尾巴一樣,讓他覺得束手束腳。
進內衙,路過書閣,見內里還有幽微的燈火透出來。
趙煜心下生疑,輕悄悄的進門,見翟瑞面前堆了大量的卷宗,也不知在整理什麼。
趙煜輕咳一聲:「翟大哥怎的還不休息?」
翟瑞全神貫注,嚇了一跳,見是趙煜,行禮答道:「工部魏若超大人新官上任,補送了當年六翼銃研發案件的資料,下官……想做一番整理,」說著,他皺了眉頭,「覺得似乎有些問題,還是待到規整清晰,再報予大人吧。」
趙煜點頭道:「這事不要再與旁人說,若是有人問,便說是我讓你整理年錄紀事。」
翟瑞一愣,一聽便知道這事情可能比自己預想得還要嚴重,他沒多問,只是鄭重的點點頭。
趙煜與他寒暄幾句,轉身要離開,又想起來什麼,道:「還有一事,請翟大哥幫忙查查,事關通古斯的風俗人情……」
事情安排下去,趙大人退出書閣,好像終於想起空青苦口婆心的勸慰,意識到身體是本錢,打了個呼哨把三兩叫來,讓它夜裡警醒著,便也就休息了。
自從他喝過空青給開的藥,睡眠質量直線上升,沾枕頭就著。按趙煜自己的話講,就跟喝了迷藥似的。
於是,趙大人這一覺,一直睡到衡辛來叫他起床。
趙煜覺被人擾了,脾氣就不好,這是自小的毛病。他迷迷糊糊聽衡辛叫他,嘟囔一句:「今日不是休沐嗎,別吵我。」就翻個身,又要回籠。
被衡辛一句:「皇上的口諭來了。」驚得瞬間盹兒沒了。
「壽明公公在前堂等您呢。」
趙煜麻利兒的更衣,前去聽旨。
壽明雖然是御前的老人,卻向來都是和善的模樣,一點也不因為身份頤指氣使。
他見趙煜這急急火火的慌忙模樣,就知道他才起床,笑呵呵的道:「年輕真好,咱家年輕的時候,也總是睡不夠。」
說著,傳了皇上兩道口諭:
第一道,是專門給趙煜的,三日之內,眾臣發瘋的案件,查到哪裡,就結在哪裡,新年之前,須得給朝堂眾臣,一個交代;
第二道,大年祭祀典儀,交給太子代執,內憂外亂未平,各部自行吃個團年飯就是了,宮宴,直接免了,省下來的銀錢,補貼軍務。
正事了了,壽明不多待,聲稱還有要務就離開了。
趙煜的盹兒已經徹底醒了,正巧,阿末回來了,遞上一本冊子,低聲道:「大人,這是您昨夜吩咐的,宮門近半個月的出入記錄。」
趙煜接了,一邊往書房走,一邊翻——他其實,只需要昨夜的記錄,放寬了時間段,只不過是想模糊概念。
於是,趙煜直接翻開記錄的最後一頁,就見上面記錄著:壽明,子出醜歸,御命辦差。
即便心有猜測,趙煜看到這幾個字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與周重接頭那人,果然是壽明,那麼他的所作所為又有多少是皇上授意的。
事情當真如趙煜所想,向著一個最詭異的方向發展開去。
難怪沈澈看過澗澈的冊子後便漸而悶悶不樂,可冊子裡最關鍵的內容又不肯透露給他知道。
第93章 合作
皇上下令結案,趙煜就只得結案。
案件對諸臣公布了一半真相。
右丞相府總廚,鑽研廚藝,走火入魔,多年來,夥同相府一名小廝,以各樣的名頭拐騙親緣淡薄的女子。
把她們作為「食材」囚於私宅內,致使十餘人喪命。
終於,因為同類相食,產生病疫,恰逢右相壽宴,釀成多位朝臣得病喪命的惡果。
此後,總廚鄒師傅害怕事情敗露,想要殺害小廝頂罪,被其知曉後,自殺而亡。
空青查驗曹隱屍身的文書配合趙煜的摺子,一併遞到御前,成了非常好的佐證——「腦內病變」四字,歷歷於心。
至此,鄒總廚雖死,依舊被判誅滅六族,相府小廝被發配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