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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沈澈早料到他會來。
自從沈澈眼睛真的看不見了,二人還沒私下見過。
無論是興師問罪,還是關心,他總會來問他的眼睛的。
小廝帶著趙煜,轉進後院。這地方從前是書閣,如今被沈澈改成了聽琴品茶的地方,畢竟他眼睛很長一段時間內,是真的看不見的。
此時,屋裡隱約傳來琴聲。論技法,稱不上絕妙,可琴音蘊出來的曲境卻是吸引人的。
很靜,讓人聽了心底安靜。
透過窗紙看剪影,撫琴的人,正是沈澈。
趙煜從來不知道,他有這般雅好,便向那小廝示意,不要打擾。小廝會意,悄悄離開了。
趙煜是不通音律的,聽不出沈澈彈奏得是什麼曲子,只是覺得好聽,便倚在門邊,閉上眼睛,讓每一個宮商之音直接跳入心裡。
近來發生的事情又亂又雜,他不禁佩服沈澈,依舊能夠這般守心如一。
一曲彈罷,沈澈止住餘音,從曲意里收回心思,才道:「阿煜來了,進來吧。」
他耳音向來了得,趙煜推門進屋,見沈澈正把琴從膝上拿起,放回琴桌上,兀自走到茶桌前烹茶。
他熟練且熟悉的做著每一個動作,趙煜看著他,好像一切都沒變,但細想,卻又不一樣了。
來之前,一肚子的問題,尤其想問空青為何會答應幫他,又想問他為何不提前與自己商量。
可如今看他這模樣,終歸是不忍問出口。
他與沈澈,在公務上,都不是喜歡事無巨細交代的性子,並非是因為不信任,而是二人皆不是莽撞性子,事情經過利弊權衡,既然定下了,交代與否,根本不會改變什麼。
想到這,趙煜走到茶桌前,接過沈澈手中的茶匙,輕聲道:「我來吧。」
沈澈笑了,任趙煜把東西都接過去,往座椅里一窩,擎著喝茶。
一時間,屋裡很安靜,只有趙煜擺弄茶具偶爾發出的聲音,二人便誰都沒有說話,靜默無言的品茶。
趙煜一肚子話,如今見了沈澈雖然說不出口,心裡倒也沒覺得憋悶。眼看茶淡了,夜濃了,他道:「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說著,起身便往門邊走去。
時至此時,沈澈才終於坐不住了,幾步追到趙煜近前,一把抱住他,輕聲道:「別走了,」似是察覺懷裡的人有些許驚愕,他忙又解釋道,「我就只是想多和你待一會兒,同一屋檐下,心裡安寧。」
沈澈把下巴放在趙煜肩頭,柔聲幾近懇求的語調,和略帶心焦的解釋,讓趙煜不忍拒絕。
「好。」他輕聲應道。
抱著他的人,頓時心花怒放了。
沈澈也是真的沒動什麼旁的心思,讓人伺候著沐浴更衣之後,就只是和趙煜閒話,講著自己小時候的事,問趙煜小時候的事……
趙煜覺得,太子殿下的話比平時多了太多。
他向來對人心琢磨得透徹,他明白,沈澈想確定他在,一直都在。
如今,太子殿下是真的看不見了。
想明白這些,趙煜的心便更軟了,不經意間,隨著沈澈的心意,講些無關緊要的閒事。
閒話累了,二人便索性一個床上,一個榻上,各自一歪。
趙煜的精神頭還是比不得沈澈,最後也不知稀里糊塗說了些什麼,越說聲音越含混,終於迷糊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陣雜亂聲響吵醒了。
揉著眼睛看窗外,見天色剛顯露出些淺白。
阿末已經挑著燭火,走到近前來:「殿下,趙大人,肅王府出事了!」
趙煜一個激靈翻身坐起來。
「通古斯族長的女兒,在肅王府身受重傷,生死不明。肅王差人去宮裡請太醫了,還去刑部衙門找您,讓您趕快前去。」
盹兒瞬間飛散得一絲不剩。
事情的發展脫出了趙煜的預料,依著他的算計,西尼麗戈出事的消息可能會傳來,但該是生病,絕不會是被刺。
事發突然,趙煜也無暇細想,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肅王府。
肅王一早就命人在門口迎趙煜了,那人見趙煜趕來,火急火燎的引著他步入後堂。
「什麼情況?」趙煜問道。
小廝很機靈,知道事關重大,直言道:「昨夜西尼麗戈姑娘應小郡主之邀前來,後來時間晚了,肅王殿下便留姑娘吃了頓飯,姑娘多喝了幾杯,在別苑歇下了,但是剛才,伺候守夜的丫頭去個茅廁的功夫,姑娘心口就中了一刀……」
趙煜大驚,這事不在他與肅王的算計之中。
和親的外族族長之女在肅王府被刺,生死不明,波浪若真掀起來,註定要滔天了。
說話間,趙煜來到別苑廂房。
肅王、肅王妃、伺候丫頭,擠在外間,裡間,府醫正在緊急救治西尼麗戈。
見到趙煜進門,肅王快步過來,道:「她本來都同意了,可能心情波動,多喝了幾杯,可不知……為何出了這般變故。」
趙煜道:「下官需要看看現場。」
第104章 母女
救人的事,趙煜基本幫不上忙,但查探現場,他是一把好手。
事發到現在,時間並不久,肅王從前又執掌刑部,深知關鍵。第一時間把人挪出來救治,案發現場便命人保護起來。
趙煜戴好黑紗手套,先站在門外往裡看,屋裡地面乾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