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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漸漸的,他在與趙煜唇齒依偎的繾綣旖旎中,品嘗出對方藏匿在心底的一絲怕。
怕破鏡終難圓。
終歸得而復失,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沈澈便再難自已了,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撫過趙煜額前的碎發,把身子撐開方寸的距離,嘴唇脫開那人溫柔的糾纏,狠狠的在他額頭上親了親。
「別怕。」沈澈道。
他壓著聲線,很低,萬般溫柔融進這兩個字里,通過額頭的烙印,送到趙煜心裡去了。
趙煜的鼻息,在這一刻突然重了。
沈澈竟然這麼懂他,也不知為何,他眼睛發酸。而下一刻,沈澈的吻,就落在他一雙眼睛上,輕淺的啜著,細細密密的,讓趙煜睜不開眼睛。
他便索性合了雙眼,任由抱著他的人,重新吻回他的唇角,吻過他的耳際,一路向下……
趙煜偏過頭,沈澈溫熱的鼻息噴在他脖頸上,此時,他也不知是自己酒還沒有醒,還是沈澈也醉了。
他的手攏著沈澈的腰,手指攀上太子殿下雍容的領口,婉轉一挑,沈澈領口的扣子,便鬆了一顆。他懵著眼睛,看對方,見沈澈耳尖也染著一層淡紅,海棠花瓣似的顏色,飄進眼裡,染在心頭。
正待去挑開沈澈衣裳的第二顆扣子,太子殿下突然停了動作,捉住趙煜的手。
趙煜一愣,不知他這是要撒什麼癔症,結果下一刻,房門輕輕被人推開,衡辛摸黑進來了。
趙煜瞬間哭笑不得。
衡辛定是見他臥房的窗子沒關,可屋裡又黑著燈燭,怕他睡覺著涼,偷偷跑來幫他關窗的。
趙煜一輩子都忘不了,衡辛這時候的表情。
小伙兒先是一愣,而後眯縫著眼睛使勁兒往床榻上看,在確定了床上確實是兩個人,而並非是自家大人喝多了撒瘋,睡出什麼詭異的姿勢之後,他張大了嘴巴。
緊接著,「啪」的一個耳光抽在自己臉上——疼,沒做夢。
緩神,沒頭就走。
房門被重新關上,沈澈坐在床邊上,趙煜半撐起身子……
屋裡死樣的寂靜。
也說不出是尷尬,還是欲求不滿堪比揮刀自宮。
反正,世俗的心思,被衡辛攪得半分都不剩了。
終於,還是沈澈回神了,擁著趙煜躺下,道:「睡覺。」說罷,哄孩子似的把胳膊搭在他腰側,手一下一下的拍在他背上。
固定的節奏,那人懷裡熟悉的味道,讓趙煜的心思迅速平靜下來,終歸是酒喝了不少,不大一會兒功夫,他便真的睡著了。
這一夜,睡得並不踏實,數次要醒來,卻都在半睡半醒時,被那熟悉的節奏,帶得安定下心神,又重新睡著了。
也同樣是這一夜,肅王府不消停。
肅王殿下從來對王妃恩寵,也深知她的性子,她不是因為醋意就會對西尼麗戈痛下殺手的人。
這內里的深意,除了事涉邦交,肅王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可無奈,自己這王妃,若是性子上來了,軟硬都不吃,無論威逼還是軟磨,甚至夫妻之間登不上檯面的手段都用上,肅王妃始終三緘其口,問多了,便只是淚眼汪汪的看著自己夫君,竟還苦口婆心的說要王爺娶了西尼麗戈。
弄得肅王搞不清她到底何意。
肅王對旁人都能狠得下心來,唯獨對她和小碩寧,這母女二人簡直把肅王的死穴拿捏得穩穩的。
想到碩寧,肅王突然心思一動,近來事情出得又急又亂,王妃身邊的婢女也都查問過,無甚收效,但忙亂之中,偏偏忘了碩寧身邊的。
料想當日,西尼麗戈剛一出事,碩寧就跑出來替母親頂罪。她那么小,即便有這份孝心,也是需要隱約有預感,才會在第一時間就做出這樣的反應的……
想到這,肅王即刻便傳了照顧碩寧日常起居的丫頭。
那丫頭人很機靈,幾日風平浪靜的過去,以為沒有什麼大事了,但就在今夜,該來的終歸來了。
她跪在肅王面前,王爺不問,她便也不說話。
僵持片刻,肅王不想與她磨嘰,直言道:「當日,你說郡主是為了找王妃自己衝出來的,可內里的因由卻是誰告訴她的?你好好說,尚有一息活命的機會。」
丫頭叩了個頭,一雙伶俐的眸子垂下來,像是在整理思緒,片刻,答道:「不知王爺知不知曉,婢子與廉王府伺候常襄郡君的丫頭阿彩,是姐妹。」
肅王一愣,這事兒,他確實不知,即便下人們入府時有記檔,他也不會刻意去挨個翻查。但廉王府的侍女阿彩,是翟瑞舊案的關鍵人證,後被常襄郡君誤傷,如今依舊不死不活的養在廉王府,這事兒他是知道的。
眼下,這丫頭提出這盤根錯節的關係,肅王便覺得內里有料,於是示意她繼續。
丫頭繼續道:「姊姊向我說,郡君和白妃出事前,白妃是曾經給過郡君一個紫檀匣子的,囑咐她說,若有一日,她身死,就把匣子送回穹川白家。但當時,常襄郡君已經隱約覺得趙大人逼得很緊了,陳年舊案眼看事敗,就讓阿彩姊姊把匣子藏在郡君給姊姊私購的外宅,沒想到後來三人都出事了……我才去想把匣子拿回來。」
「裡面是什麼?」肅王道。
「奴婢沒看,更不曾發現,當日被王妃跟著,她拿過紫檀盒子,看了之後,跟奴婢說,『若是想活命,就當不知道這事兒,』」話說到這,她知道肅王會繼續追問,緩了一口氣,便又繼續道,「這之後,王妃就變得很奇怪,單獨與郡主相處的時候,時不時會跟她說『碩寧大了,要學會照顧好自己……』之類的話,一次兩次還好,但說多了,依著郡主的聰明,便也聽出不對了,她纏著王妃問發生了什麼,王妃又總是敷衍,近來,郡主時常驚夢,事發那日,不知郡主做了什麼夢,起身便要找王妃,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