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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柔大驚,池君非當日不是一直昏死著嗎?
這案子她悉知的線索基本和趙煜一樣,怎的剛才她看在眼裡的就是神神叨叨,而趙煜卻看出這麼重大的突破……
趙煜見她茫然,解釋道:「時間線不對……依他的敘述和現場狀況看,池君非是先被打暈過去,大世子才進帳子遇襲,直到咱們發現世子被害,他一直沒醒。那麼,他是如何知道大世子身上受傷細節的呢?」
「所以屬下才覺得是借屍還魂……」婉柔嘟囔。
趙煜見她痴迷於神怪之說無法自拔,「哈哈」一笑置之,道:「從我第一句講述離魂症的時候,便有大半是胡說八道,空青看出來了,一直在配合我。而池君非呢,依著我的引導做表演,如今尚無鐵證,咱們且不驚了他這條蛇,免得橫生枝節。」
婉柔眨了眨眼睛,反應片刻,駭然道:「那他剛才……扇耳光,撞柱子……都是……都是……」
「都是演的,」趙煜捏捏眉心,「但他也算厲害。他是獬豸閣的學生,我猜他本來是想鑽律法不懲瘋痴之人的漏洞,以為我不經意間給他指了一條更明確的道,他便順勢而為了。」
趙煜說完這些,閉口不言,心裡盤算剛才自池君非那裡得來的關鍵——月圓夜的生意。
怎麼聽,都像是什麼江湖黑單。
但他初來都城不久,地頭蛇暗地裡的生意,他摸不清,若要去查……
讓避役司里的兄弟去查問,該是合適的。
離開廂房門前,趙煜往屋內一望,見空青正在給池君非醫治,沈澈,就站在他身邊咫尺,幫空青端著一托盤工具。
趙煜在心裡哼了一聲,轉身離開,去找周重了。
肅王世子遇害,周重當然也沒辦法躲清閒,無數的岔頭線索,需要他去查實,忙得好像要打仗一樣,趙煜連跑了三個地方,最後,還就是在避役司把他「逮住」了。
看他焦頭爛額的模樣,趙煜也不多與他寒暄,直言相問:「周大人,知不知道都城裡有什麼所謂『月圓夜的生意』?」
周重先往趙煜身後看了看,見確實只有他自己,皺眉道:「太子殿下沒同來嗎?」
趙煜先是覺得奇怪,緊接著心裡生出一丟丟彆扭,自覺得不多,大概只有指甲蓋大小——為什麼沈澈就得跟他綁一起呢。
但趙煜有個頂厲害的本事,能在心裡把一個人從頭罵到腳,轉換十八個來回不重樣,可若是不想顯露在臉上,便半分不會叫人看出來。
於是,他眉頭一挑,道:「周大人為何有此一問?」
就事論事,半分情緒都顯不出來。
周重手忙腳亂的,顯然也顧不上想許多,直言答道:「世子遇害前,太子殿下曾讓下官去查一個江湖組織,昨日避役司老六幾人剛查出結果,正巧對方便接『月圓夜的生意』,密碟今早送到太子殿下手上的,下官還以為殿下告訴大人了,」說著,他又扯了半句往事,「其實老六他們,當時也是順著這趟路子接的生意,只不過他們地位不高,不是核心成員,對很多事情都不明就裡。」
這倒是出乎趙煜預料。
至於沈澈……
恰巧嗎?
沈澈幾乎每一步棋都快趙煜半步。
趙煜動了心思,讓周重把情況說說。
天子腳下,也有江湖,江湖之上,便有道兒上的生意。
這所謂接月圓夜的生意,是一個神秘組織的特有營生,也不知從何時傳下來的規矩,他們接生意,從來不僅看錢,但其他的衡量標準是什麼,至今也沒人能摸得准。
若有人想與他們「合作」,便得在月圓之夜,手持一柄黑扇,站在玉帶河畔一棵歪脖老柳樹下,組織的接頭人便會暗中觀察,若是能得他看中,他便會現身來與事主接頭,反之,則無事發生。
多年前,朝廷動過引蛇出洞的心思,讓人扮作百姓,手持黑扇前去相見,想藉此摸清對方的底細,收納招安,但不知道為何被看破了,接連三次,都無後文。
而後,事情也就這樣不了了之。
直到前些日子,沈澈舊事重提。
周重通過避役司的江湖關係網絡,查到這組織名叫「水間閣」。
至於,月圓之夜……
可不就是今兒個麼!
連日的忙亂,讓趙煜忘了時間,日出日落,自案發至今已經有幾日。
今日是仲秋滿月。
皇上身體剛好,免了往年的大祭,便更是一切都顯得清淡了。
趙煜扭頭就要走,被周重叫住:「大人且慢。」
接下來,周重說出了一個新鮮熱乎兒,剛剛查來的消息——上個月的月圓夜,有人看到大世子沈琦手持黑扇,站在歪脖柳樹下。
而與他相見之人,正是納樂坊的左朗。
又是左朗……
若放在幾個月前,這二人在一起,任誰都不會覺得蹊蹺,可如今再看,無處不透露出詭異來。
更何況,左朗不是因為行刺太子,還被關在大內密牢里嗎!
「消息確實不假嗎?」趙煜問道。
周重鄭重的點頭。
但這……怎麼可能呢?
大內密牢的牆,能抵十層刑部大牢的。
左朗行刺太子,該十死無生。
怎麼一扭臉的功夫,又能與沈琦接頭,還這般明目張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