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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煜默默撇嘴,沒說話——合著自己成了太子殿下釣魚的餌了。
但,只要能捉到兇手,他無所謂。
更何況,他上輩子是王爺,深知站位不同,看待事物的深淺便不一樣,能讓太子掛心親自來查的,不是家國大事,便是皇權糾葛,他懶得管,更懶得問。
趙大人非常識相的閉嘴,太子殿下倒不甚滿意了。他把馬兒策近了些,湊在趙煜身邊,悄聲道:「趙大人不好奇孤查何事?」
十分的「狗腿」模樣,半分太子的威儀都不剩了。
結果,只換來趙煜淡然的三個字:「不好奇。」
沈澈也不生氣,只呵呵輕笑兩聲,像是早就對趙煜這般反應有過設想:「那說個可能會與案情相關的信息給你。」
趙煜看向他,顯然趙大人對這個話題更感興趣。
「江少鏢頭鞋子裡墊了東西,」說話間,沈澈帶住馬匹,翻身而下,自顧自走到街邊一個小破攤位上坐好,向攤主吆喝道,「老闆,要五碗面。」
這攤子破得連個頂棚都沒有,完全露天。
碗筷看上去也不怎麼幹淨。
別說太子殿下了,就連趙煜都很少在這樣的攤位上吃東西。
但想來大約是長著「狗鼻子」的太子殿下被飯香味道吸引,看不見桌子上還有幾隻沒來及收拾的碗堆著,桌面的油花兒,比地上的土還厚。
果然,眼不見心不煩,至理名言。
趙煜只得跟著下馬坐在他對面。
能得太子殿下招呼吃飯,別說是狗食攤兒,就算是真讓吃狗食,至少也得做做樣子。
於是另外三名衙役也非常識相的在旁邊另一張桌邊坐好,不去打擾那二人的「午膳」。
趙煜又一次在殘障人士面前軟下心來,不僅沒繪聲繪色的描述一遍就餐環境,還適時的遞上一副筷子,繼續了剛才的話題:「他是因為跛腳,所以在鞋底墊了東西?」
麵攤兒老闆手腳麻利,片刻功夫就把空碗撤下,熱面端上來。
沈澈接過筷子,一邊不怎麼顧及形象的吸溜著麵條,一邊答道:「我只能聽出他兩隻腳落地的聲音不一樣,一邊綿軟些,大約是千層底;另一邊硬噠噠的,雖然也該是用東西墊著,緩衝了聲音,但還是能聽得出有區別的。」
趙煜看著沈澈餓死鬼投胎若有所思:一個瘸子,為什麼還要在腳下墊東西?
眨眼的功夫,對面沈澈一碗麵已經見底了,趙大人這才意識到,午飯確實是要好好吃的,於是自筷子籠里挑出一雙筷子,也吃起來。
麵條入口驚艷——攤子是破,味道確實不錯。
他吃著東西,腦筋沒停歇,回想案件的細節和節點。
大雨中前來截殺錢天崖的那人認識自己,並且……他用的手銃可以連發。並非是打一槍,就需要在槍管子裡填彈丸的麻煩玩意。
這樣高級精進的兵器,即便是在大內,也只有為數不多的幾隻。
趙煜腦子裡突然晃過一個未經求證的念頭——這人,難不成與官門有什麼聯繫?
他就著麵條開動腦筋,突然發現眼前的沈澈放下了筷子,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後的方向。
趙煜就也回頭看,只見一名衙役,未穿官衣,徑直向他來了。
衙役走到他身前,抹去額頭的汗水,大喘了幾口氣,才壓低聲音道:「大人,又出……不對,應該是說,又發現死者了,而且……還有一封信,但是我們都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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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案現場是一座宅院,院子的主人是名年輕女子。
趙煜和沈澈眾人趕到時,陸吳川已經到了,仵作正在查驗屍體。
「人是怎麼發現的?」趙煜一邊往裡走,一邊問道。
陸吳川道:「死者是一名紋繡師。今早她約好的客人前來,才發現她已經斃命三四天了。」
趙煜心情頓時一落千丈。
按時間算,這名紋繡師遇害的時間該是與錢天崖差不多。趙煜隧想起錢天崖握在手裡的半片工筆淡彩花瓣,以及勝天鏢局鏢旗的徽紋……
想到這,他走到被害者陳屍的屋子裡,撲面而來又是一股血腥味。
屍體,已經開始陳腐了,但也看得出女人衣著打扮並不素雅,反而有些媚艷氣,如今再看,顯得鬼氣森森。
陸吳川在一旁看得直要作嘔,他只覺得這幾天的功夫,就把這輩子能看見的恐1怖和殘忍場景都看遍了,用袍袖掩住口鼻,向一旁的仵作問道:「還是那名兇徒的作為嗎?」
仵作仔細查驗過死者的傷口,才遲疑道:「似乎……與襲擊錢大人他們的……」
「下殺手的極可能不是同一人,」趙煜接過話茬道,他蹲下來查看女死者的致命傷口,解釋道,「即便是武林高手,對人下殺手時,都有自己特有的習慣,比如襲擊的部位、出手的角度等等……」
「這次,她雖然沒被綁住,且傷口也是從背後刺入心臟的,但角度非常特別,」說著,他比了個劍指,比劃著名,「這人下手用十花刺做致命一擊的時候,角度是垂直刺入被害人後心的,但……殺害幾名兄弟的那人,用十花刺做最後一擊時會偏轉的角度,且那三名弟兄的傷口都如此,該是某種招式需要如此角度。依照十花刺的特性來看,斜向刺入,更便於血從血槽里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