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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姑娘輕聲笑了,道:「小哥哥,我就是找你呀。」
趙煜這才往門口看,就見有個少女,與衡辛面對面站著,臉上滿帶著玲瓏的笑意,讓人看了,就想隨著她一起彎一彎嘴角。
她把鬢邊一縷烏亮的頭髮攏在耳後,見衡辛看著他呆愣愣的不說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我能進屋嗎?」說罷,也不等他答話,就揉身自衡辛和門框的縫隙中擠進屋裡。
「哎——」衡辛這才想起來攔,「姑娘是誰,找錯地方了吧!」
聽了這句話,那少女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非常得意。
她眼波流轉,看見自裡間出來的趙煜,就見趙煜也笑了。
衡辛迷茫,那模樣非常的不知所措。
趙煜笑道:「這次比剛才強多了。」
少女挑了挑眉,道:「強多了……還不是瞞不過公子你。」
趙煜搖頭道:「乍看,我也看不出破綻的,只是跟剛才那檔子事情聯繫著想,又看你這副表情,便生懷疑,」頓了頓,趙煜又道,「這會兒才剛剛確定了。」
衡辛聽過這番對話,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異常無理的把這少女打量好幾個來回,依舊不大相信,她竟然是阿末扮的。
衡辛和阿末沒打過幾個照面,依稀記得,阿末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怎的搖身一變,剛變了個老頭,這會兒又變了個少女。
還……這麼好看。
阿末一指頭敲在衡辛腦門上,嗔笑道:「討厭!」
衡辛只覺得隨著他衣袖擺動,撲面而來一股幽香,人都恍惚了一瞬,下一刻才趕忙收斂心思,對這披了張美人皮的小鬼白了一眼,道:「行了,別胡鬧。」
阿末笑嘻嘻的收手,趙煜問道:「這地方最老字號的一家店,是什麼店,在哪裡?」
「是家紙紮鋪,有四百多年的傳承了,但聽說店裡有個很奇怪的規矩,我本來想去看看的……」說到這,阿末一拍巴掌,「險些忘了重要的事情!」
說著,他自懷裡摸出個小蠟丸,遞給趙煜:「我家爺,給公子的飛鴿傳書,當日離別相見不便,請公子莫怪。」
趙煜接過來,心裡突然開了幾多小花兒一般,面上不動聲色的捏開蠟丸,取出裡面的小紙條,上面寫著:「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就完了?
趙煜有點無語。
可再尋思得深了,便覺得人生在世,不過是一場煉心的修行。
能強迫自己做好這兩件事的人,該是多麼自律;而能順其自然做到這兩件事的人,又該是擁有多麼平淡、巨大的福氣。
想到這,他閉了眼睛,緩上一口氣,才又向阿末道:「你繼續說。」
阿末透過紙張,雖然看不清具體內容,卻也能看見自家殿下字大行稀的只寫了不到十個字,不禁默默在心裡翻了他一個白眼——這會兒惜字如金了,能寫明白啥?
他腹誹主子的同時,向趙煜答道:「那紙紮鋪子,有個怪癖,他們家扎的紙人小廝,非要在額頭正中寫上個字……」他說到這,看了看趙煜,遲疑片刻,還是繼續道,「是個『煜』字。」
趙煜看他這神色,心裡就猜出個大概,也還是問:「我名字里的煜字嗎?」
阿末點了點頭。
第80章 挖墳
衡辛,被趙煜差去辦別的差事了。
紙紮鋪門前,趙煜覺得自己小看人家了。
他以為,鋪子不過是家哪裡都看得出歲月痕跡的老店,可沒想到,人家是個大宅。宅子門口,牌匾上寫著「仇記紙紮」,匾額面上看出新粉刷過不久,但細看,底子是殘破的,這漆工的活兒不怎麼樣,也說不定就是自家隨便刷的。
再看匾額下面,不光掛了一對紅燈籠,還有一對白燈籠。
說不出的詭異。
進大門,院子裡熱熱鬧鬧卻異常安靜。
紙牛紙馬,紙花紙房,擺了滿院子,再往牆根下看,一排一排的紙人,都與真人等身大小,臉蛋是殷紅的,嘴也是殷紅的,穿著不同顏色的鮮亮衣裳,唯獨沒有眼睛。
趙煜正學麼老闆在哪裡,就聽「嘩啦」一聲輕響,影壁牆下的紙堆突然動了一下,緊接著又是「稀里嘩啦」一陣響。
廢紙堆里有人爬起來了。
那人看也不看來人是誰,只自顧自的嘟嘟囔囔:「哎喲,哎喲,睡著了,」站直身子撣掉身上的碎紙,「你家少奶奶走得急,我趕工了一夜呢。」
結果一回頭,才打了個愣,發現院子裡站的,是個生面孔的好看年輕人,身後跟著個小丫頭。
並不是昨天來加急單的客人。
他「咳」了一聲,道:「睡糊塗了,」然後幾步走上前來,表情淡淡的,向趙煜行禮,「不知公子需要什麼幫忙,是祭祀,還是……」
紙紮鋪不講究笑臉迎客,畢竟來這地界兒的,不會有什麼喜事。
趙煜還禮,還沒來得及說話,院門口就有人吆喝起來了:「老闆,活兒好了沒有?」
「好啦!」紙紮鋪老闆抻脖子答,轉向趙煜,示意他稍等。
這片刻的功夫,又有人進來。
帶頭的是個穿著文士服的中年人,身後跟著四五名家丁模樣的人,都穿著白麻布衣裳,一看就是家裡有白事。
老闆迎上去,道:「都好了,一直沒睡覺才趕出來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