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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
「我怕疼痛影響你的決策,就擅自切斷了共感。」
林野陡然間停下身,那個瞬間竟不敢回頭。
「早知道你會來,我就不這麼做了。」
聲音近在咫尺,依舊沉穩冷靜,卻因為承擔了他太多思慮,反而顯得有些不真實了。
「你很擔心我麼?」
林野側過頭,於火光中對上那雙冰藍色的眸,兩世的時光都在這一眼中凍結。
封淮兩手交叉抱臂,倚靠在牆壁上,黑金色軍服上沾滿了鮮紅的血液,稜角分明的面龐上殺意未退,皮膚上的傷深可見骨,他的神色卻一如往常。
無數情愫如火山迸發一般湧上林野心頭,最終只化作一句——
「哥……」
林野嘴唇輕輕動了下,本能地喚出那個熟悉的稱呼。
一隻手攤開在他面前。
手掌寬厚,指腹上有一層薄薄的繭。
是曾經教他握槍的手,也是曾經擁他入懷的手。
夢裡這隻手曾無數次穿過他的發,摩挲過他的唇,讓他渴望被觸碰身體。
而現在,這隻手就在他的面前。
林野忽然覺得眼睛有那麼點潮濕。
他緩緩抬起手指,像遞交整個人生一般,將自己的手交到那隻手中。
下一秒,伴隨一個不容反抗的力道,封淮擁他入懷。
懷抱的溫度冰涼,卻因為沾染了滾燙的血液讓他全身戰慄。
「就算你對我有怨言,我也不捨得你沒人照顧。」
第119章
整片駐地都被火焰包圍, 熊熊烈火幾乎要灼傷視線,引.爆裝置已經盡數啟動,劇烈的空間震盪震得人胸腔都在共鳴。
離開駐地刻不容緩, 林野扯住封淮手腕,轉身就要走:「先離開這裡。」
手腕被輕而易舉反扣住。
林野脊背莫名一涼。
封淮平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沒有其他想問了嗎?」
這句話令林野全身一震。
他當然知道封淮在暗示什麼, 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在此刻說出口。
每每提到那個名字, 他們之間便總會變得僵持。
不擔心嗎?
曾經發生過那樣讓他遺憾的事, 就連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都充滿了濃重的血腥味。
他是擔心的,但是……
「我知道他沒事就夠了。」林野的語氣鎮靜。
頓了頓, 又一句。
「我相信你。」
說完後,林野快步走過去, 拉開駕駛艙的門。正欲坐進去, 聽見封淮低聲說了一句:「你來駕駛。」
林野一怔, 那個瞬間卻無暇思考其他, 主動坐進了主駕駛的位置。
緊接著,接入精神力,啟動機甲,拉升機翼,整個動作流暢得沒有一絲猶豫。
一直到冰河避開引.爆裝置引發的空間震盪,林野才借著駕駛艙玻璃看見封淮身上的傷, 心臟猛地疼了一下。
軍服幾乎被血浸透,肩膀上橫著兩道極其明顯的子彈留下的灼傷, 頸下的傷疤深可見骨, 皮膚上隨處可見細碎的玻璃刺痕, 傷口雖不深, 卻破了血管, 以至於有血源源不斷地往外流。
在林野的記憶中, 很少見封淮受這麼重的傷,而這唯一一次,卻是為了……
林野的手不由自主收緊,他強迫自己別開眼,將注意力集中在駕駛冰河上,避免自己因為關心則亂而出現任何失誤操作。
「一點小傷,不嚴重。」封淮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說了一句話便讓他安心下來。
駕駛艙內的僵持氣氛被打破,林野竟也覺得放鬆了不少。
他有些生澀地開口:「怎麼受這麼多傷啊?」
「不小心的。」封淮的回答也很敷衍。
「……」神tm不小心。
林野沒死心,又接著問他:「有那麼棘手?」
「嚴朔見情況不對,想同歸於盡,為了騰出讓他一個人死的空間,所以稍微費了點力。」封淮的敘述很平靜,林野卻知道當時的情況一定比自己想像中驚險百倍。
「指揮艙附近的引.爆裝置一旦啟動就不可能停止,附近根本沒有多餘的空間。難道你把他引向了爆炸中心?」
「這倒沒有,」封淮說,「我只是耗費了點精神力,為他在啟動艦下方開闢了一個專屬的空間而已。」
林野不由怔住:「你……」
啟動艦深埋在白獅駐地的地表之下,被黃沙所覆蓋,再深入下去多半是一些黃沙和頑石。要在地下重新開闢一個空間,恐怕要將所有砂石都化作齏粉,對精神力的損耗必定是巨大的。
記得曾聽季未眠說過,封淮之所以有不敗戰神的美名,一方面是因為他優秀的指揮能力和戰鬥素養,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繼承了封凜上將的「絕對力量」,精神力完全釋放的狀態堪比火山與海嘯,能讓幾千米外的軍隊都夷為平地,輕易不得使用。
這種力量被帝國視作禁忌,不僅僅能夠威懾敵人,同樣也被帝國所深深忌憚著。
難道說,剛才兩人共感尚未切斷時,他感覺到體內精神力紊亂,是因為封淮動用了「絕對力量」?
「能靠著你休息會兒嗎?」封淮的聲音夾雜了一絲罕見的疲憊,讓林野瞬間回過了神。
林野沒出聲,身體卻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一點,將自己的肩膀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