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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色靈力行岔,唇邊溢出的血絲越發多,語氣輕緩。
「嗯……收穫滿滿。」
「尋到了一段過往。」
天還未亮,這龍宮偏殿裡的啞巴還在睡著。睡在舊的安魂曲里,新的好夢咒中。
「仿佛,重新認識了一個故人。」
作者有話要說:
啞巴:zzzz
第65章
「這滿月夜過得著實跌宕。」
太陽從海平線躍出點尖尖頭時, 晗色摸了摸眼睛,吐出一口濁氣。
提到滿月二字,他心裡一震, 猛然意識到過去那曾令他失智的合歡毒已經許久沒有發作過。之前他隱約覺得是囂厲強行渡進來的修為壓制住了,可昨夜受了禁術反噬, 身體正虛弱不堪,合歡毒怎麼也沒半點作祟跡象?
周隱動動手指,指尖用靈力運轉出一塊薄冰橫在他面前。
「仙君?」晗色摸不著頭腦,垂眼一看那冰, 發現冰面倒映的自己雙眼紅腫, 杏眼快眯縫成狹眼。配合著他用換形術整出來的易容,一副倒霉相。
他登時齜牙咧嘴:「竟然這麼丑!」
這一聲把窩在周隱衣襟里睡覺的田稻驚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扭著松鼠尾巴:「誰丑啊……早好帥哥們。」
另一邊,被太陽光照射到的啞巴痙攣著醒過來,一醒便屁滾尿流地從床上翻下來, 下意識地躲進了陽光照不到的床下,發出喑啞驚恐的喘息聲。
「早好啊小松鼠。」晗色抬手抹過眼皮,打完招呼餘光發現啞巴異樣,拖著被搜魂豎反噬的身體飄過去了。
他焦急地沖床底伸手:「啞巴, 你鑽底下做什麼?哪裡不舒服嗎?」
床底哆哆嗦嗦的黑影懵了,抓救命稻草般滾出來抓住晗色的手,大狗一樣撲到他身上又抱又蹭,恨不得縮小成一片鱗片長在他心頭一樣。
晗色臉色一白,很快就被啞巴的眼淚糊了滿臉滿頸。
「大清早就這麼赤激!」田稻嘆為觀止,醒透過來後邊扒拉周隱邊抬頭用腦袋頂他下巴, 小聲叨叨, 「子藏子藏, 你看他們,要不是我把你的命途改了改,你現在就是小草那被扒拉的倒霉樣。」
周隱垂眸看小松鼠,笑了。
「啞巴,你……」
【嗚嗚嗚】
晗色想推開的手硬生生改了力道,變成拍撫大狗的後背,聲音也輕柔了些:「傻子,哭什麼這麼傷心啊?」
【疼】
「哪裡疼?」晗色費勁地運靈,渡入他靈脈里檢查。
【不知道,要、要晗色抱】
晗色僵了片刻,抬手揉了揉他後頸,到底貼在他耳畔縱容地輕哄:「唉,撒嬌鬼,別再哭鼻子了,再哭,就和我一樣丑兮兮啦。」
啞巴從他心窩裡抬頭,眼淚止住,淚眼汪汪地困惑看著他,滿眼的「你哪兒丑了」。
「真醜,都哭皺巴了。」晗色擦他眼淚,故作嫌棄。
啞巴掛著淚痕肅然起來,無聲地表示自己分明是個安靜的美男紙。
他眼眸柔和起來,正欲說話,背後忽然響起略顯沙啞的輕喚:「晗色。」
晗色猛然回頭,看見衣冠楚楚,衣領束到喉結上的少睢。
另一邊周隱攏著田稻退到窗邊,田稻只顧津津有味地吃瓜。
「早。」少睢笑著看他,靦腆地捋了捋鬢邊髮絲,「你和那位啞兄,抱得好緊哦。」
晗色下意識張口艱澀地回了聲早,自龍王吾樂記憶之海里看到的過往驟然翻湧,衝到他眼睛裡澀得不成樣子。
三百年前吾樂登基成王,清掃了另外的手足,唯獨留著少睢慢慢折磨。
囂厲被剮去護心鱗時沒掉眼淚,而少睢卻是快要把眼睛哭瞎了。
吾樂手裡的刀挑著他血肉模糊的護心鱗,惡意地笑著,愉悅地稱讚他的聲音:「小五,你哭得比說得好聽多了。再哭大聲些,嗯?」
少睢匍匐在他腳下掙扎,心頭血淌了一處,眼淚涌了滿地,哭得聲嘶力竭,一遍又一遍地說疼。
數十年後,囂厲踏出天鼎山涅槃重來算帳,挑了吾樂的護心鱗報仇,令他就此再度回到輪椅上。囂厲的歸來,宣告了汝安的死幾乎毫無意義,龍王失去所愛,失去康健,心智越發扭曲。諸多扭曲的發泄,指向了被丟到東海最兇險邊緣封地的五弟。
而囂厲從天鼎山出來後同樣心智大變,報完仇就離開了東海,瘋了一般地挑修真門派,殺的殺,滅的滅。他似乎只顧著報仇和尋找周倚玉的轉世,沒有回頭來仔細看一眼從前不停喊著哥的五弟。
於是他只是年復一年地經受折磨。
漫漫三百年過去,如今的少睢示於人前的神總是一直笑著,風流多情。
他走過去不動聲色地撥開狗皮膏藥似的啞巴,扶住晗色小臂將他拉起來,笑著捏了捏他手腕:「怎麼用這種憐愛眼神看著我啊?我會——」
少睢捏到了晗色脈門,瞬間發現了他靈脈受損,和使用禁術遭受反噬的傷勢極其相似。
「不是憐愛,只是……」晗色抽出手,後退了一步,大力地揉了把自己的腦闊,被那些血腥過往壓得近cutexx乎崩潰地搖搖欲墜,「我只是……少睢,咱們談談吧。」
少睢笑意未散,他輕搓指尖的溫度:「你受傷了,晗色,傷勢不輕,昨晚做什麼了呢?」
啞巴又溜到晗色背後,伸手圈緊了他的腰,弱小無助地戒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