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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官你且說說,老朽先把飯碗遞給你。」
久寇笑道:「寇是為賊,久是為長,那黑蛟求道路上遇見一個修士,求名得如此。黑蛟得名時喜不自勝,等這名號發揚光大了,黑蛟也認了字,可惜反悔也反不回來了。」
說書先生笑:「不錯,就是這麼個烏龍。那賜名的修士也是慧眼如炬,預知了這黑蛟來日為非作歹。」
久寇沒指他成語不當,也不辯駁,笑眯眯地聽著。
「這黑蛟還有個更為出名的胞妹,單名一個梨字,列位可又知道來處?」
「我又知道。」久寇又舉手,嗓音醇厚,滿堂的人都專注地看著他。
「她在一株桃花樹下化的人形,請個書生來定名,那書生指桃說了梨,稱她是,天上人間,未有容姝,終歸當離。」
久寇拂去瓜子殼,塵滿面,鬢如霜:「我還知道,她折盡了世間桃花,最終折在一個單名叫蕭的妖手裡。」
「一蕭一梨,她的孩子便諧了他們的音,特意取成了囂厲。」
「囂厲這二字單拆開凶煞萬分,然則合起不過是一對夫妻情甚篤。」久寇抬眼看向樓梯口停駐的人,「這對夫妻書讀得少,取名擬字只顧威風,不顧吉凶,列位……見笑。」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
晚安遼。
第72章
大堂里傳起聽書的稀拉討論聲, 晗色順著久寇看過來的目光,瞟向身側的啞巴。
落在最後的山陽神色黯然,啞巴仍是一臉天真的淡泊, 只是觸及他的凝視,回了一個赤誠熱烈的眼神。
晗色仔仔細細地看著他, 他也回望,澄澈的眼神泛著欣喜,只是看久了,總叫人疑心他眼裡隱著薄薄淚光。
水陰看見他們下來, 歘歘跑到樓梯口去拉起晗色的手, 捂在手掌心裡貼貼:「晗色,你可算醒了, 餓不餓?」
啞巴倏忽眉頭一皺,盯著水陰的手,又看看晗色神情, 透著彆扭意。
晗色意味不明地笑了又笑,然後從兩節樓梯上跳下來直接抱住水陰:「不餓,水陰,見了你真好, 好久不見。」
啞巴緊跟著從樓梯上跳下來,在一旁微張著嘴,歪頭看著,像一隻茫然的大狗。
一行人很快齊聚,只是沒聚在大堂里,八個人全進了房屋裡, 一邊乾飯一邊交換情報。
晗色簡要地把少睢的事講給他們聽, 隱去了少睢對梨夫人不正常的戀慕, 眾人聽了或扶額或咋舌。
山陽不知道應該作何感想,舉起一串魚丸子啃得滿面糾結:「現在回想,他少年時在龍族裡確實過得不如意,爹不疼娘早沒,存在感稀薄得很。那位龍王少年時更不待見少睢,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垃圾一樣。只是現在少睢都直接驅使龍王當坐騎了,或許真的是因果輪迴,報應不爽吧。」
坐他身旁的水陰一口吞一個蝦餃,注意點在別的地方:「以前他來鳴浮山做客,常風流多情地調戲小妖們,我偶爾在一旁看過幾眼,只覺得臨寒看他的眼神不是很對,沒想到……竟是真的。」
「五毒一去其二,再也湊不齊了。」山陽悵惘地放下光禿禿的竹籤,拿起一串蝦丸,不由自主地遞給了另一邊的啞巴。
啞巴沒接,一心專心致志地研究怎麼吃螃蟹。
「少睢圖的不只是報仇,還有天鼎山。」晗色剝著蝦,目光穿過一桌海鮮,落在對面的久寇身上,「他想利用天鼎山做什麼,誰也不知道。」
「天鼎山!」仍是蠍子形態的觀濤忽然跳到久寇肩膀上揮舞著鉗子,「那陰險龍知道怎麼去天鼎山嗎?」
久寇晃著酒碗嘲笑一聲:「一說到那山,你倒是精神了。」
「賤受兄,他還真知道哦。」晗色剝完殼吃蝦,鮮嫩的滋味沁滿口舌,「他曾經對我施過搜魂術,發現我身上有周倚玉的地魂碎片,周隱小仙君則是攜著一縷人魂轉世,我們各自佩帶的不禍刀、不問劍,再加上那個拿人命獻祭的邪性祭神陣,這些要素結合起來正是打開天鼎山大門的鑰匙。這些烏泱泱的東西,都是他借著地魂碎片承載的記憶發現的。我也總算明白過來,怎麼時常做一些怪夢,夢裡儘是囂厲和一個同我長著一張臉的人,原來我這臉是照著周倚玉的模樣長的。」
滿座人俱停下乾飯,目光全部匯集到了他身上,空氣中一陣死寂。
晗色抬眼看大家,除了周隱和田稻,其他人全部是震驚錯愕的神情。
這時一聲輕「滋」,身旁的啞巴掰開了螃蟹的殼,聳聳鼻子嗅嗅,開開心心地把蓄滿蟹膏的殼舉到他面前。
對了,還有你,如今痴痴的你不知情。以前……就不知道了。
晗色接過螃蟹殼,笑過一聲謝,而後低聲笑道:「我也是頭一次知道自己身上還有那麼了不得的秘密。現在想想,也許之前囂厲就知道我身上有地魂碎片,才愛屋及烏惹出那麼多麻煩事吧。」
山陽回神過來辯解:「他不是……」
不是什麼他也圓不上。
一邊的久寇喝著酒,懶散地接過了話,問道:「賤受兄是誰?」
晗色如今細想,早猜出了那蠍子是五毒之一的觀濤。他順著久寇的話題跳轉,抬手指著蠍子一本正經:「這位蠍子兄告訴我他叫這名兒。」
觀濤用鉗子響亮地撓了撓頭,眾人取笑他,久寇又笑眯眯地把話題圓了回去:「少睢要是打算進天鼎山,那倒是值得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