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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這尋覓並沒有他想像中的困難,他只趕了半天路,就在一個過路的茶棚里看到了喝茶的紫衣女子。
囂厲揉了揉眼,仔細地看了又看,確定真的是說書人微心。
他不由得懷疑起人生來,是他來找的微心,還是他被找了?
那微心腳邊放著一個小木箱,箱子上龍飛鳳舞的寫了說書人三個字。數百年過去,她容顏未變,就是說書的裝備升級了那麼一點點。
囂厲心裡越想越亂糟糟,半信半疑地走到她面前去,想著如今自己換了一個身軀,棲居的軀體直接從黑蛟大妖變成了刺蝟小妖,這女子如果正常,肯定認不出他的。
誰知他還沒走到她面前,微心就轉頭來笑著打招呼:「小黑蛟。」
囂厲倒抽一口冷氣。
微心笑意輕淺地招呼他往茶桌對面坐:「相逢有緣,又是許久不見,再見到你時,我當真開心。小黑蛟,有興趣閒聊三兩嗎?」
囂厲警惕地挪過去坐在她對面,直接問:【晗色久不甦醒,我不知道為什麼,一隻叫田稻的松鼠告訴我,您知道有關晗色的事情,請問您知道是什麼緣故致使他醒不來嗎?】
「害,這漫長的博弈,總算是結束了。」微心的目光望向天空,深紫色的眼睛裡蒼涼又欣慰,「小黑蛟,戰役終於結束了,在解答你的疑惑之前,我來給你說幾個故事吧。」
囂厲一聽這開頭便覺得接下來會是一個老太婆裹腳布似的故事,警惕地比劃著名道:【我不想聽,我只想知道晗色】
「這裡是我的地盤,你不聽也得聽呀。」微心笑眯眯地指向天空,「先從九天的兩個神說起罷——先前我才向小晗色講過。」
囂厲聽到晗色名字,眼睛一愣,老實了些許。
微心把同晗色講過的故事再敘說一遍給他聽:「從前有兩個神,書寫下界命運的司命星君,和操控天道星運的天樞星帝交惡……」
囂厲趕緊幫她拉進度條:【您就是司命星君吧?微心神女】
微心開頭沒說幾句就被噎住了:「咳咳。」
囂厲心想,搞什麼我有個朋友,真是的,趕緊言歸正傳才是正理。
微心繼續陷入回憶,把那天樞星帝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通,言語間不覺便改換了稱呼:「我這位友人,他太偏執,執著的點不是天道自然,而是九天的門檻本身。他堅定無情的血統論,認定神、妖、人絕無互通的可能,神生來就是神,不可能下流,妖生來就是濁物,不可能攀登九天的神階。他搞錯了,六界的欣欣向榮不是一潭死水,是從互通有無里演生出來的繁華。」
囂厲有些焦躁,心想這和晗色有什麼關係?
她話風一轉,說起大黑蛟久寇:「你的舅父,本來順應著天道自然的指引,度過天雷即可飛升為龍神。然而天樞執意要維護神界『血統』的純正性,他便瞞天過海欺騙天道,多引了四十道天雷……久寇被劈斷的成了形的龍角,你的母親,還有你,想來這些你應該已經得知了。」
囂厲陷入木然,再次聽到自己的荒謬來源,心情真是五味具雜:【我知道了】
微心笑起來,拿起桌上半冷的茶啜了一口:「總而言之,命運讓你陰差陽錯的成了無數因果的交接點,我曾經希望你飛升成真神,打破天樞蒙蔽的天道。誰知天樞阻塞了人界的飛升之路,反而催生出天鼎山神這樣一個異類。人界的無數智者愚者都在命運里攪弄,雖然現在你不能飛升,但你們一起葬送了天鼎山神。這結果與我設想的完全不一樣,但結局卻是好的。天道正在回歸正軌,我想不會等太久,天樞就該被墮入輪迴了。」
囂厲越聽臉色越冷:【司命神女,我不想聽你炫耀這些操控我們而得來的戰績,我只想問問你,晗色現在還昏迷不醒,到底是為什麼?】
「啊,對不住你。」微心歉意地朝他低了低頭,順勢拿起放在腳邊的木箱,從裡面掏出了一本囂厲熟悉的破書,「但我剛才所說的,你沒有發現很奇怪的地方嗎?」
【我不會猜謎,要說什麼直說吧】
微心輕柔地翻手裡的破書,囂厲發現破書的前半部分是一堆亂七八糟的符咒和文字:「作為司命星君的我,本來應該對凡間眾人的命運了如執掌,然而我對命途的操控、預測都錯了。我雖是自願從九天的神座上走下來,但畢竟是天道孕育的真神,和那天鼎偽神不一樣,沒有世間信徒的供奉,我也擁有神力。」
囂厲不想順著她的道理尋思,索然無味地附和:【嗯,為什麼呢?】
「你看,這是我從前書寫命運所用到的神書,跟隨我許久,沒有得到休養,已經變得這麼破爛了。」
微心展示手裡那本破書,她剛才一邊講話一邊輕柔地翻著它,現在,她翻到了書的正中間。
囂厲興致缺缺地看了她的書一眼,忽然發現這本破書的正中間,用一枚青翠的枸杞葉夾住了。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和,心想,這是和晗色原形一樣可愛的小草葉。
微心冰冷的指尖撫摸上那片依然溫熱的小草葉:「小黑蛟,你覺得我這本書還欠了什麼?」
囂厲看了看,應道:【缺了一支筆吧】
微心的紫色眼眸里泛起了笑意:「是啊……缺了一支筆。我是司命神女,我的這支筆也是來自九天的神筆,我和筆的故事,就是我只想告訴你的,不告訴晗色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