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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色眼裡流出淚水,鬆口時滿嘴血腥:「你滾……滾!」
囂厲捏著他後頸逼迫他抬頭,落下最後一個發瘋的親吻,然後在這漫漫長夜的盡頭,把微冷和靈力盡數灌給他。
晗色幾乎被衝垮,不止身體劇烈發抖,靈核被強硬地湧進了洶湧渾厚的靈力,幾欲撐爆。
囂厲死死抱著他,任由靈力不受控制地流走回流到晗色身上,痛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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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鳴浮山主峰的瑤宮內,山陽、水陰、觀濤齊齊干瞪著熬紅的眼,看著久寇用靈力操控懸浮在空中的啞巴,只有周隱抱著小松鼠田稻在一片焦土上找了塊地方坐著。
他們一行人從東海趕回鳴浮山時,啞巴身體裡的魂魄已經快要撐不住了,久寇當即施法讓那魂魄歸回囂厲原身。之後囂厲醒來,險些當場入魔引來天雷,幸好久寇先前在竹屋周圍布下強陣,暫時鎮住他的魔性,給他爭取了五天時間。
今天正是第五天,待天一亮,生死便都知曉。
因著心魔,囂厲會抽瘋,久寇鎮著他心魔時發現只要把破破爛爛的小草妖給他,他就會像個討到糖而消停的熊孩子,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沒法靠近他。
山陽等人和囂厲做道別時,也全是在結界外和他說話。道別的全程里,囂厲懷裡都緊抱著昏迷的晗色,神智才能勉強穩住。
這會子,久寇一邊操控啞巴的身體一邊喟嘆:「運氣是真不錯,能碰上這麼一具契合的身體。只是他忒自賤,整啞了不說,靈核也毀了,當真是不愛惜,累得我耗費這麼多力氣。」
山陽一想到囂厲真的要被劈成渣渣就忍不住手抖,噼里啪啦地追問:「久寇大人,您覺得能成功嗎?那混蛋真的還能有一線生機?晗色呢?他還在結界裡沒出來,萬一他被天雷波及怎麼辦?」
待到天亮,囂厲的心魔印會徹底壓制不住,淪為魔物的同時將承受天道降下的天雷。囂厲的母親曾算過他的命途,結局便是指向堪不破情劫以至入魔,隨之被天雷劈得身軀粉碎,魂魄消散。
魂魄若是全部消散,那便連輪迴、轉生、來世都沒有了,徹底被天道抹消。
山陽在定海珠粉碎後,整條蛇都陷入了頹喪,一想起不能完成夫人叮囑的遺願,要眼睜睜看著相伴多年的兄弟煙消雲散,只覺蛇生陷入痛苦和迷茫。好在水陰一路都陪著他,以及久寇在看到啞巴身體時突發奇想的辦法。
囂厲的殘魂離去後,啞巴的身軀理應死去朽化,但久寇發現這具身軀極其契合他的魂魄,便設法保住了這個容器。
久寇著過天道的坑,知道天道不是完美無缺。他打算利用這個容器,在天雷劈得正歡時,把囂厲那縷回歸不久的殘魂再抽出來放回啞巴的身體。
他還特意告訴囂厲誰也救不了他,讓他篤定自己必死無疑。只有當事人都對結局深信不疑、從容赴死,才能欺瞞自大的天道。
久寇的白髮因靈力波動無風自動,先回答山陽的第一個問題:「只要能抽出三魂里的任意一魂,哪怕是殘魂,或許至少能有來世的希望。」
一直沉默寡言的周隱忽然開口附和:「沒什麼問題。魂力強盛的,只要有一縷魂,就足夠進入輪迴了。」
周隱一說話就讓人覺得靠譜,觀濤信久寇也信他,接話去緩解山陽的過度緊張:「真的嗎周子藏?」
周隱涼涼地掃他一眼,但還是擼著小松鼠回答:「真。我就是。世人都說我是周倚玉的轉世,雖是也不是。周倚玉死時撕碎了自己的三魂,可惜他太強,只有一縷魂也進入輪迴,也即是我。你們都在這裡護法,等抽出囂厲的殘魂後護好送入忘川,也能進入輪迴。」
此話一出,久寇都震驚了。
觀濤激動傻了:「臥槽!天鼎山的守山人這麼野的嗎?你怎麼知道的?」
周隱摸著手裡的小松鼠田稻,眼神柔和了些:「因為我知道天道在哪。他知我,我亦知他。」
小松鼠田稻搖了搖蓬鬆的尾巴,十分想舉起松鼠爪子說我就是系統派來修正的人工天道,我知曉這個世界的無數秘密,但他只能默默憋著。
久寇警覺地懷疑:「周倚玉為何裂魂?」
「他不想要有來生。」周隱平靜道,「誰也不想失去在人世里的痕跡,只有周倚玉希望徹底湮滅天地間。我只能說這些,多的不必八卦。」
觀濤差點吐血:「不告訴我天鼎山的真相,你還不如不說!」
周隱瞟他一眼,不明白觀濤那麼熱烈地追尋天鼎山是為了什麼。有人求生有人求情有人求飛升,只有觀濤求一睹天鼎山,而且不為山里珍寶只為山中景色,也真是奇葩。
久寇接著問:「周隱,我不八卦周倚玉,但你能否告訴我,囂厲的心臟是不是他換的?如今他身體裡的心臟是誰的,他自己的心臟又去了何處?」
周隱眯起眼睛,手裡的小松鼠田稻也豎起了尾巴,一人一鼠都很是凝重:「我無法說。」
久寇也不再追問,只是笑了起來:「罷了,看來也是一樁荒謬絕倫的怪談。」
他想起掘了囂厲生父的墳墓後,看到自己斷下的龍角,反覆論證後都證實的心情。
那真是——難以言說的無力、憤怒以及悔恨。
過去的千年都白活了。
久寇凝望著裹在靈力里的啞巴,側首沖山陽的方向笑了笑:「小蛇,長夜寂寞,和我說說囂厲和他娘在東海的日子吧,你陪著他們娘倆的時間比我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