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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洛,這下你可信我沒哄你了吧?」阿朝溫柔地笑起來,「晗色也說你好看,只你一個人在那妄自菲薄。」
方洛看向她,眉目分明亦含笑,卻好像是要哭出來了。
晗色心頭疑惑,這時山陽擠過來摸他腦袋:「許久不見了,小傢伙,我帥還是他帥?」
水陰當即去拍他的手笑罵:「臭不要臉,晗色別理他,腦袋伸來給我摸摸,我看一下還發燒不?」
山陽趕緊反抓他的手擠眉弄眼,但不遠處的大黑蛟顯然是聽清和意識到了,臉色瞬間烏沉沉的。
晗色歪著腦袋主動給水陰試溫度,回頭時,囂厲臉色烏雲轉晴,小幅度地沖他笑起,容光內斂,而不可方物。
只是奇怪,他明明才是鳴浮山的老大,在此盤踞多年,此地算是他的家。可是此時此刻,他們一群人在路的這一邊,只有囂厲在前頭。陽光這般好,他偏偏看上去孤冷寥落。
晗色到底還是被扎到了眼。
一行人到了方洛家裡蹭阿朝泡的茶,言語之間,方洛壓根不知道晗色出逃過,只以為他是自閉到去修煉了。而晗色更大出所料的是,阿朝竟然就是那個他第一天到鳴浮山來時,剛烈地斥罵「妖怪,你不是喜歡我,你是饞我的身子,你下賤」的人間女子。
山陽強作鎮定地熱場合:「害呀,阿朝姑娘是被我們傻大個的一片赤心打動了,才改變主意和他好的。」
晗色八卦地揚起了眉:「哇哦~」
方洛自己紅著耳朵不說,水陰替他解圍,摟了晗色挨著坐:「洛哥是追了嫂子兩輩子的,等了兩百年,才把前世的所愛找到了。雖說起初追嫂子的方法簡單粗暴了些,但也算是守著禮,多守護,少打擾。那一片痴心足得很,最後才打動了人家。」
說著水陰悄悄把晗色摟著和囂厲拉開距離,暗戳戳地內涵人:「真心相待才能追到心上人嘛。」
囂厲喝著茶,面色如常地撩起衣擺往晗色身邊坐近。
「前世今生啊?」
晗色愣了下,側首飛快地瞄了一眼囂厲。他私心覺得前世與今生不能混為一談,但更清楚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沒必要強行令他人趨同自己。
他看向對面坐一塊的方洛阿朝,她看向他時滿眼繾綣,他亦神色柔和,對視間情意有如實質,的確不像強搶來的良緣。
「那可真是……」晗色想說幾句吉利話,卻忽然看到阿朝身後趴著的白鹿眼中淌出了淚水,順著它的淚溝,墜落到了虛空里。
凡人在幸福微笑,山神在黯然悲傷。
*
待到日暮,眾人各回各家,晗色心裡總覺得怪怪的,又抓不住什麼頭緒,走前那白鹿還朝他揮蹄子告別:「後生,汝與神有緣。」說完,祂便轉頭跟著阿朝走,瞬息消失在夜色。
晗色只得摸摸後腦勺回去。
囂厲在身邊亦步亦趨:「你先前在阿朝身邊看見了什麼?」
他隨口一說,心不敬畏神:「啊,看見鬼。」
囂厲煞有其事地認真問:「可怕嗎?」
晗色眼角一飛:「還是尊上更可怕。」
囂厲點了頭:「倒也是。」
這反應逗樂了晗色,他扭頭憋住笑,故意拉著個小臉:「那就是了,我可不想和個比鬼還可怕的傢伙共處一室,我今晚隨便找個地方躺坑裡睡覺,請尊上別煩我。」
他快步出幾步,腰身忽然叫身後人撈住了,囂厲也拉著個臉:「不、成!」
「誒誒你幹嘛!」晗色被搞得有些後遺症,還以為他要幹什麼,誰知下一秒他就叫囂厲揣懷裡瞬移回了他的洞窟,那三面牆的靈珠閃得他差點瞎了。
「你的傷沒好透,你需要我。」囂厲上手來扒他的衣服,晗色揮去一拳想過去,左肩忽然發起疼來:「沃日……怎麼搞的?」
囂厲手忙腳亂地抱住他往窩裡躺,回頭手憑空一抓,將鑲嵌在牆壁上的靈珠抓了一顆過來,而後低頭以齒咬開晗色的衣服,捏碎靈珠小心貼了上去。
兩人的眉目近在咫尺,晗色呼哧呼哧地瞪他:「這是你乾的什麼好事?」
囂厲用靈珠的粉輕輕揉著他左肩:「我的佩劍過於霸道,劍氣不小心傷到了你……」
「你老子娘的……起開起開!」晗色氣炸了,「你果然就是因為那會太虐我現在才對我好的是不是?!」
「我,」囂厲語無倫次,「我的確對不起你,可我如今對你好不是因為愧疚,而是因為我喜愛你……」
晗色頓時像個放氣的河豚,緋紅蔓延到了脖子裡。
囂厲治療著他的左肩,低頭吹了吹,便看見那紅暈也蔓延到了肩頭。他錯愕地看他:「晗色,你和我睡覺時反應都沒這麼大。」
晗色滿臉通紅,抬起腿就踹,囂厲這回有準備,瞬移到了七步外,一如驚弓之鳥。
「睡你個頭!」晗色嚎了一嗓子,背過身不看他,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知道了,我不碰你。」囂厲整整衣擺就地打坐,「剛給你塗過藥了,你要是有餘力可自行運周天,累了就歇,我在這,有事喊我。」
晗色背對著他也打坐,胡亂攏好衣襟,也沒細看左肩。從前榻上滾得跟麻花似的不覺得什麼,此時此景卻不知為何讓他躁動不已。
忍了一時半刻,晗色憋不住了:「囂厲,你……變得讓我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