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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色眼皮不自覺地打顫:「是、是嗎?哦……都忘了,你再說一次。」
【不說。】啞巴合衣躺上床,把他攏進懷裡輕拍,【我累得不想細說第二遍了。小草,你怎麼還這麼生龍活虎的?睡覺,快睡,再不睡天就要亮了。今天整個白天都在同你廝混,把我勾得命都快沒了。】
晗色原本也是精疲力盡,聽此打起精神來取笑他:「哦豁,原來你也不行……」
【把也字去掉。友情提醒你一下,今天第三回 之後你便暈了。後面的四回都是發作了便醒,胡話說一堆,做完了便睡。真是不中用。】
「……」晗色有些想罵他,但這回罵不出口,他吸了吸鼻子,嗅到了一絲微弱的血腥氣,「你受傷了嗎?」
啞巴泰然自若地摟著他:【當然是你幹的好事。鐵齒銅牙地咬在我肩膀上,血都出來了。可惜你看不見,不然就能好好欣賞你的傑作。】
晗色說不過,最好選擇閉嘴。
啞巴放下了心,摟著他便想好好睡一覺,然後他就聽見了晗色細弱的一聲:「受累了。」
不是道謝,也不是道歉。
啞巴的心臟怦然作響,連帶著破碎的靈核也在細密的疼痛里無邊地泛起愉悅。
晗色說完話便放下心防,腦袋一歪枕在他肩窩上入了夢鄉,打起了小小的呼嚕聲。
啞巴摸著他滿肩的長髮,不知怎的比任何時候都要高興和滿足。
從前的三百年,他日復一日地在空虛里彷徨,美夢噩夢、夢裡夢醒都回放著周倚玉的形容,仿佛被下了詛咒一樣香香證里永世不得超生。如今他只是一縷魂,脫離了原本強大的軀殼,卻似乎找回了最初的真正的自己。
他抱著懷裡的紅塵萬象,閉上眼安睡,一睡不中斷。
隔天,兩人都睡到日上三竿,晗色醒來時一動,腰酸得忍不住嘆息。溫熱的氣息縈繞在啞巴的肩頸里,也把他給溫醒了。
啞巴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晗色艱難地爬起來按後腰,他便伸手去給他揉一揉。
「我吵醒你了?」晗色頂著亂七八糟的長髮回頭,「早,你腰酸不?」
啞巴按著心口起身,環著他慢慢按摩:【不會。】
「好吧……」晗色有些沮喪,這時後腰被揉到點子上,一下子舒服了許多。他抓著頭髮有些不自在:「你是和誰學過照顧人的功夫嗎?」
啞巴啞口無言,總不好說有大半是跟你從前學的。
童年時在故鄉離魂谷、少年時在東海水晶宮以及到天鼎山,他有過跳蚤一樣的野生活,矜貴奢華的享樂日子,也有過顛沛流離的流浪歲月,早忘了照顧別人是什麼樣子。後來在鳴浮山里,小草圍繞著他的起居團團轉,他雖然能料理自己,可那會純粹就是想使喚他。
他想了想,吹逼道:【我無師自通。】
「唔。」晗色感嘆起這啞巴真是個牛人,隨手拍了拍他,「那你真厲害。」
這一拍正在心頭,啞巴手上力度控制不住,有些重地捏了他後腰一把,疼得晗色嚎了一聲:「疼!」
於是兩人下樓去吃飯時,啞巴發現大堂里有不少人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偷偷打量他們。他也不介意,要了一個蒲團給晗色坐,晗色渾然不覺,狼吞虎咽地幹了三大碗米粥,更加惹得其他人驚奇。
稍作歇息,兩人繼續結伴向東行,小城裡的馬車被買走了,啞巴只好先買了一匹快馬牽著走,萬分後悔起昨天情急之下把那輛馬車送人了。
晗色休息夠了倒覺還好,邊趕路邊問他東海的情況:「你說你曾去東海遊歷,是在東海邊上的人間陸地遊歷,還是到那東海水晶宮去瞧過了?」
啞巴一手牽馬一手牽他,扯淡著回覆:【先在陸地上,而後認識了一位水族朋友,托他的福到過東海上,遠遠地見過水晶宮。】
晗色點點頭:「我只去過一次,還是在東海的邊緣,那是龍五子少睢的領地,寒酸得不得了。」
啞巴眯起眼睛:【龍五子在上代龍王還在時就是個邊緣的庶子,天資也一般,新龍王繼位後也不喜歡這個弟弟,這才隨意地打發去窮山惡水的地方。】
說完他欲蓋彌彰地補充:【我聽過東海的一些八卦,你有想知道的儘管問我。】
晗色沒往其他方向想,只關心怎麼找餘音:「潛離說那高塔獻祭的幕後主使和東海有淵源,餘音也很有可能是被他帶走的,可是我這樣兩眼一抹黑地前去東海,要去找誰問呢?」
啞巴有些失望,改去扣著他的手,蔫蔫地解惑:【沒事,到時到了東海,我可以去托我從前那位朋友問一問。】
晗色扭頭問他:「於你而言會不會太危險了?」
啞巴越發用力地扣住他的手,再聽他多追問幾句,方才愉悅地晃著他的手:【不會。放心,不用替我擔憂。】
晗色感覺出了他的愉快心情,對此很是疑惑不解。
兩人一馬地趕路,走到夕陽西下時,啞巴已經抱著晗色騎著馬在山野間趕路。他們想趕在天黑之前找到下一個歇腳的地方,誰知在太陽將落時,天邊傳來了羽翼撲扇的聲響。
晗色率先察覺不對:「啞巴,我感覺天上有一股強大的妖氣。」
啞巴往天上一看,因失了靈核目力一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抱緊晗色加快策馬。
晗色側著耳朵,渾身的汗毛突然豎立起來:「那大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