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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看了一眼,久寇設在他心魔印和心口上的封印裂開,戾氣一瞬席捲了整片生機盎然的區域。
晗色瞬息之間神行出了老遠,睫毛掉進眼睛裡刺痛不已,他低著頭在漆黑的山林間漸行漸遠,渾渾噩噩走了一會,抬眼看見鳴浮山外是漫山遍野的紅色楓樹,才驚覺不知不覺已經快要離開鳴浮山。
還沒去找啞巴,還沒去見水陰他們,他轉身掉頭。這時空中傳來靈力的波動,晗色揉揉眼睛,看見御刀飛過來的周隱。
周隱沒一會就飛到他身邊落下:「及時出來就好。」
「仙君。」晗色剛想問其他人情況,天空上驟然雷聲轟烈,他抬頭看去,天邊日出,天上烏雲蔽日,刺眼的閃電驚雷撕開雲日陡然降落,劈在方才離去的位置。
他的心臟隨著驚雷聲停頓了一瞬。
周隱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迅速捏了個定身訣:「小心點,別過去。」
第二道驚雷繼續轟隆降下,竹屋的方向衝出一尾龐然黑蛟,它卷著沖天的漆黑戾氣飛向蒼穹,淹沒在八十一道天雷里。
日出無邊,黑蛟於無邊的光芒里化為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嘿咻嘿咻>3<
第3卷 卷三、不可棄我於飛去
第54章
一百一十天後。
「從前, 有一個作惡多端的黑蛟大妖怪,盤踞東南鳴浮山,這大妖傷天害理, 藐視天道……最後他被雷劈成渣渣了。」
凡間東海之地,冬日猶如秋暖, 行人熙熙攘攘。
兩個暫宿的平凡遊客坐在一家客棧里喝茶,其中一個聽到了堂里有說書人打扇講天南地北和靈異志怪,他便放下茶聽這一出異聞,聽到茶涼人走, 還安靜地坐在位子上。
一旁的同伴也不催, 要了一疊瓜子安靜地磕,瓜子仁通通餵給窩在懷裡的小松鼠。
半炷香過去, 堂里換了一個琵琶女,琵琶聲高昂如潮浪,把靜默的人吵得呆毛一豎, 催促起嗑瓜子的同伴來:「周兄,咱們繼續走吧?」
那磕瓜子餵松鼠的人正是用了換形術後易容的周隱,他嗯了一聲,把沒磕完的瓜子用條帕子通通包起來, 一起身,人就筆直挺拔得像一柄利劍。
呆毛迎風招展的則是同樣易容的小草妖晗色,他用兩根手指堵住耳朵快步出了客棧,出了門站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眼前還有陣陣頭暈目眩。
出鳴浮山那日,他險些走火入魔。周隱找了一個不見天日的山洞洞把他押進去, 晗色掉進那隔絕聲色光形的黑洞洞裡, 消化著瘡痍的洶湧靈力。
當然了, 識海、心魂也需消化。
畢竟,眼睜睜看著曾愛之深恨之切的黑蛟被天雷劈到虛無的場景過於衝擊。
閉關出來後,他詢問周隱啞巴的下落,周隱答道:「死了,現在理應輪迴轉生去了,別想了。」
晗色當頭一棒,失控的靈力險些把山洞夷為平地。
死別和鳴浮山俱遠去,他捏了幾隻能傳聲的靈力蝴蝶飛去水陰那兒,簡單說了下自己一切都好。他不想見過多和鳴浮山,或者說和逝者羈絆太多的人或物。
晗色適應了一會,方鬆開了堵住耳朵的手指。強盛的靈力讓他對這人間的五感變得更為靈敏,有時心神一松,路邊的雜聲就能讓他耳膜轟隆一炸。
「怎麼樣?」周隱出門來問他。
「沒事了。」晗色笑笑,「走吧。」
那與世隔絕的百日裡,晗色有時熬不住以頭撞牆,周隱偶爾會用刀鞘攔一攔。待他全醒時,他只摸著小松鼠淡漠地說道:「我需要你活著,並不是關心你。」
經過一陣子的相處,晗色大致摸清了冷冷淡淡的小仙君的性格,知道周隱除了那小松鼠田稻誰也不上心,和誰都必定保持距離,孤僻得令人髮指。
小松鼠田稻在無人的地方就嘮嘮叨叨,盡說些「副本」之類的聽不懂的話,性格與周隱截然相反。現在到了全是人的紅塵之地,田稻不會化成人形,才會閉嘴待在周隱懷裡假裝是只蠢萌寵物。
這一人一鼠互為天地,一路同行來確實不怎麼關心晗色,但晗色依然對他們依然心存感激。
不然他的確不知道,獨行該怎麼走。
兩人一鼠向東行,路過賣糖人的小攤子時晗色買了許多,窮鬼周隱捨不得吃,只一口一口地餵松鼠。
晗色含一口糖,眼睛彎彎地笑起來。
這小鎮離東海不遠,這裡的城鎮不少都依託東海而興起,說書的異聞也有不少與海相關,他們走在路上便能聽到不少故事。
出過海的海客七嘴八舌:「海龍王發怒了!我們的船往東航行得遠,都快看見海宮了,那大浪突然刮起來,而且還聽見了海龍王的罵娘聲,吼——吼——吼的!爺爺的,要不是及時掉了舵,沒準就折嘍。」
「什麼發怒,我看是海龍王死了老婆在嚎喪哩。我太爺爺的太爺爺就說過,以前東海老太平了,自從幾百年前海龍王死老婆之後就完犢子了,動不動就起大浪,鰥夫嘛,脾氣總要爆一點。」
「你牛扯!都什麼陳年爛穀子了,我老娘沒了我爹還會找小娘呢,別說鰥夫,沒準海龍王已經有了一堆新老婆的崽了。」
「龍王怎麼跟人比?你以為跟你一樣得穿著短丁褲去拉縴啊?再說了,」那海客臉部肌肉微微抽動,「頭一個老婆最受不住,管她是死了還是跟野男人跑了,沒了就是沒了,後來再討多少個也比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