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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還是暈,腳下有些不穩,但憋著勁直走,步伐倒也不慢。
只是還沒走出兩步,腰帶給攥住了。
「我說尊上你有意思嗎?」晗色咬著牙低頭要扯腰帶,忽然看到個做夢都夢不出來的情景——他身上穿著新歲那會給自己準備的白衣,腰帶是緋紅色的。
「你自己答應了本座,你跟我回來我才會放過他,此時人跑遠了,你便想過橋拆橋?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買賣。」
方才他說話淡漠,這會說起來語速飛快,聽得晗色臉色古怪,確定了稀巴碎的記憶屬實,但這話里邏輯奇奇怪怪。
他扭頭瞟了他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黑蛟身上還穿著新歲那襲燙了紫邊的黑衣。
囂厲皺著眉,不知道是不是生氣的緣故,眼睛極亮:「你若還想再跑,除非把那鮫人再抓回來!否則你不准走!」
晗色驚疑不定地對著他上下打量,伸出手對他胸腹戳戳點點,小嘴叭叭叭叭:「噯噯噯,大白天見鬼嗎我?你什麼意思,幾個意思啊王八蛋?先前是你自己把老子扔給少睢,又說不喜歡老子,現在裝什麼不舍樣?做過的糟心事跟放個屁似的轉頭就沒了嗎?」
他那指尖沒什麼力氣,囂厲卻狼狽地往後退了半步,手指頭還攥著緋紅腰帶的邊邊角,簡直矛盾到原地爆炸。
晗色歪著頭打量他,小臉燒得紅撲撲的,越說越壯膽:「臭長蟲,你腦子是不是有病?咱倆什麼關係啊就興這麼拉拉扯扯,從前怎樣我不理睬了,以後我想自個過去不行嗎?你既然不在意我還整什麼藕斷絲連的黏糊樣?」
囂厲臉色發白,沉默寡言。
晗色用力地抽回腰帶:「說話啊,裝什麼老啞巴,一口氣說完,別喘大氣了,我他媽真恨不得替你長張嘴!」
囂厲又迅速地抓回來了:「對,我有病。」
他腦門青筋篤篤,長睫毛直抖,聲如蚊蠅:「你昏迷時我已說了。」
「你說神馬?」
「……對不起。」
晗色靜住。
他愣了半晌,咬著唇扭頭:「你沒吃飯,我沒聽見。」
囂厲低著頭,順著指間緊攥的腰帶,邊往指尖纏,邊往他挪去:「對不起。」
晗色視線模糊:「沒聽清。」
囂厲指尖纏到了腰帶的末端,張開雙臂環住了他,緊緊將他勒著:「對不起。是我的錯。」
他一連說了七次,晗色抬手揉眼,忍不住哽咽:「你他媽的……」
「是我混帳。」囂厲緊緊抱住他,眼裡含著悲懼,「對不起,我不該那麼對你,我隨你打罵。」
這轉折惹得晗色情緒大起大落,憋了許久的委屈盡數化成哽咽。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
囂厲順著他的蝴蝶骨想哄兩句,然後就猝不及防地接受到了一記疾如風雨猛如雷電的膝擊。
晗色一擊即中,而後不費吹灰之力地推開他,看他臉色煞白地彎了腰,一臉疼得生無可戀的倒霉樣。
囂厲艱難地吐字:「你……好……狠……」
晗色胡亂擦了把臉,滿臉淚痕地再次抬起了jio:「尊上,道歉要有點誠意,你說對不對?」
囂厲臉色發綠:「……對。」
然後晗色飛起一腳,阿呔一聲而去。
洞窟里遂響起經久不息的嘶氣聲。
作者有話要說:
小草(瞳孔地震):你居然會認錯??
黑椒:吃藥了,正常了,不抽了,對不起,我的錯。
小草:震驚……那你站好。
小草:一、二、三——阿呔!
黑椒:!!!!
ps:火葬場再過一點就差不多啦,這會是他作大死前夕,先送黑椒一串斷子絕孫腿,做個小熱身。
第20章
春日晌午,山陽坐在一山丘上,手裡拎著一壺酒,眼中眺望春雨霏霏里綠竹漪漪的鳴浮山,不知怎的,一時愁腸百結。
這時身後的草叢裡傳來腳步聲,水陰踩過沾著露珠的草芽趕到他身邊:「我回來啦。差點叫他發現,嚇死我了。」
「有我接應呢,不怕。」山陽拉他的手,「怎麼樣,晗色醒了麼?看望過了,放心了麼?」
「醒了,只是看他身上帶病又帶傷的,而且記憶還混沌,不知道之前受了多少磋磨。」水陰挨著他坐下,隨手拿了他手裡的酒壺飲一口,「他如今醒了,你別再瞞著我,你當時跟著囂哥去抓他回來,那到底是個什麼情形?晗色怎麼受的傷,那鮫人又去哪了?」
「那臭蛟……當時挺生氣的。」山陽把手撥進頭髮里,只覺腦殼疼,「不問劍都亮出來了,只差一點就釀下大禍。好在最後恢復了點理智,還有我這個和事佬在,懸崖勒馬了。晗色他……受劍氣所傷,又淋了雨,便不太好,還是他親自抱回來的。至於那鮫人,無名小卒而已,我放生了,不用理會。」
水陰信他,又問:「晗色記憶混沌,是受損了還是叫他抹去了?」
「記憶源於識海,識海與心魂相關,觸動這些的咒術都是些容易反噬的禁術,他何苦來哉啊?傷自己又傷晗色的。」山陽盡力穩下聲線,如非難以言說,他也不想朝自家媳婦說謊。
「晗色不適,應當是受了傷的緣故,當然了,都賴那臭黑蛟。」
水陰想了一會,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越想越不解:「聽上去好像合情合理……但我最奇怪的是,囂哥是怎麼了?哥,你知道麼,他突然在那裡一個勁地朝晗色道歉,千依百順的,和他從前的霸道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