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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色瞳孔驟縮:「你看到了他記憶里的天鼎山?」
「山里……有一個新娘一樣的人。」甄業章緊緊扣住他五指,唯恐眼前這人被命運拖進神山淪為祭品,「我感受到了記憶主人對新娘的無盡、刻骨、入魂的愛戀。」
那深重浩瀚到跨越了時空的愛戀在窺探者的身上也留下了難以抹除的印記。
從黑蛟的記憶里抽身而出後,那不正常的病態愛戀比合歡毒更早更濃地殘存在他身體裡,經由山村解救一役,經由這人無可比擬的溫熱與難以言喻的悲涼,也經由仙盟和世俗的壓迫,發酵成了他的「愛」。
「我知道,那個人是你。」甄業章緊扣晗色的手,「你要保護好自己。渴求天鼎山的無數人都在想盡辦法將你重新推進去,他們——」
山外的世人,山裡的鬼神,出發點不同,目的卻是一樣的。
他低喘著,從被子裡伸出雙手捧住了晗色的臉,望進他的眼睛深處:「他們都想榨乾你最後一點價值。」
「榨乾你最後一滴血。
「嚼爛你最後一塊肉。
「啃碎你最後一截骨頭。
「由生到死,吞噬你的所有。身體,靈魂,全部錘爛了,嘬得乾乾淨淨。」
作者有話要說:
鏘鏘~~
甄業章搜黑蛟魂時,黑蛟半生不死,主動裂魂溜去找老婆。他用搜魂術搜出的記憶是誰滴?
第77章
夜深了, 晗色坐在粉帳下,手裡還捏著甄業章的手腕輸入靈力,苦苦思索著他昏迷前說的那一番駭人聽聞的話。
想來想去全然不明白, 只好歸咎於那臭黑蛟自個戾氣爆表,他記憶里的天鼎山自然是可怕的了。
晗色漫無邊際地想著, 周倚玉眼中的黑蛟倒似乎是個小可憐小可愛來著。他每次夢見天鼎山都是由黑蛟的聲音開頭,什麼哥哥主人渾叫一通,而且他人在夢裡還亮晶晶的,身上特麼自帶光暈。黑蛟起初從東海上哭唧唧出逃, 上了中陸被修真門派一頓揍, 周倚玉開了山門收留他,一開始修理又調/教, 搞得黑蛟估計是又愛又恨,又敬又怕。
如今往深里想,那黑蛟對周倚玉的感情, 正如他自己說的是擺脫不了的桎梏。甄業章說他從黑蛟記憶里看到新娘一樣的人,假設那是周倚玉,可這無盡的愛戀……怎麼想都覺得違和。
話說回來,為什麼甄仙君一臉篤定地認為他就是夢中的倒霉蛋來著?
這時他感應到外面有一團強盛靈流接近, 來的必是琴宗宗主,便先放下甄業章的手假裝睡著。
不多時,屋裡的紗幔飄搖更甚,耳墜輕晃出空氣的騷動,晗色緊閉雙眼,感覺到琴宗宗主赤腳走過來, 身上的香氣尤其好聞。她撩過粉紗坐到床邊, 似乎摸了摸被子, 抑或是摸了人。
晗色屏氣斂息,也不知道一宗之主修為多深厚。正假睡間,琴宗宗主忽然伸手來,用手背輕蹭他側臉,惹得晗色心裡一陣「咿」。眼見那手越蹭越過分,他裝作睡眼惺忪的樣子睜眼,咕噥兩聲驚訝狀。
琴宗宗主生得妖嬈,一笑更美,她靠到晗色面前:「小兄弟,辛苦你守夜了,你叫什麼?」
「曹、曹匿。」
「你的眼睛,生得真好。」這女子笑靨如花地說罷,直接在他眼角落下一個吻。
晗色瞳孔地震:「?!」
正待後仰,他卻在琴宗宗主身上嗅到了一縷妖的氣息,像是某件貼身法器。
她笑吟吟地又摸了晗色一把,說了句「小孩子經不起調戲」,說罷又起身伸伸懶腰,悠然來悠然離去了,徒留晗色在原地凌亂。
這好男色還能好到局部上?
第二天清晨,甄業章一醒,晗色先把昨晚琴宗宗主過來的事告知,甄業章睏倦地揉揉太陽穴:「無妨,近來琴宗忙碌異常,她夜間最多來巡視……」
晗色臉上茫然,心想她用嘴巴巡到我眼角了,但轉念想到別的,御宗如今在抓人,琴宗也在忙,難道也半斤八兩?
「早上好,曹匿。昨天,多謝你。」那廂甄業章揉去了瞌睡蟲,後知後覺地赧然,「抱歉,讓你看見我這樣的醜態——曹匿,你在想什麼?」
晗色從發呆中回神,便把心裡想的告訴他,聽得甄業章臉色頓時凝重,旖旎情愫消失殆盡:「你是覺得,仙盟七宗在籌劃設陣,以圖打開天鼎山?」
「對,就像當初在小山村里那樣,但這一回如果成真,七宗聯合畫陣,那結果肯定相當驚人。」
甄業章忽然抓緊他的手沉聲:「七宗聯合是難事,但無論如何,你都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和天鼎山沾上。」
晗色注視了他一會,心中複雜:「仙君,你是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嗎?」
「我知道。」甄業章制止他開口,「不必說出來,對修士心存警惕是對的。」
晗色被他捂住嘴,只能眨巴眼睛看著他。
「一開始,我見到你時就隱隱感覺到了。」甄業章耳廓漸紅,「你言談,行事,都和常人不太一樣,又與妖更為親近,身上還帶有神兵,慢慢地我便越加確認了。」
他知道我是妖?
「你的身份一旦暴露,和黑蛟囂厲以及天鼎山的關係勢必會讓你陷入困境,所以我很理解,也強烈建議你繼續易容。曹匿這個名字,很適合你。」他的手上移,撫到了晗色眉眼處,「紅線沒給錯,我想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