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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拖著他和飛雪躍上天空,神之心的煙消雲散和償還小龍復生死者的願望掏空了祂大半靈力,幸好高空上還有運轉的七方獻祭陣,在這裡祂能得到無窮無盡的靈力。
心頭傷急劇癒合,嗡鳴的不問劍自己抽出去,祂面孔扭曲地懸在空中:「小草妖,你殺不了我,而我能將你一寸寸撕成白雪!」
晗色提著不問劍距離在祂不遠處踏風,擦過眼睛上糊著的血:「知道了知道了,我都看見了,切腦袋和穿心口都殺不了你嘛,說怪物真是沒錯,還有,我有名字,這點和你完全不同。」
山神不想和他爭口舌,操控天地靈氣向他發起攻擊。
「大怪物,不用得意……」他恃劍劈開靈刃,粗略地揩去滿臉的血跡,仿佛感知不到痛楚,眼睛亮得勝於一切。
不問劍指高舉,恰巧指向了蒼穹上的巨大獻祭陣,陣下身影渺小的晗色什麼也不怕:「我的凡人朋友會阻止你的再生,而我們——絕對會中止你的禍害!」
混沌的高空傳下來激戰的駭人聲響,周隱強撐著用不禍刀站起來,深吸一口氣也想御劍飛上去,然他雙腿的骨頭都折了,修士之軀比不上妖怪,他撐了幾個呼吸果斷放棄了上天。
他低頭看到了冰面下的一具具屍身,淌血的舌尖舔過乾裂的嘴唇,周隱轉頭呼喚幫手:「久寇老前輩!你還有力氣嗎?」
風雪裡傳來老傢伙不斯文的回應:「要什麼力道,說!」
周隱舉起不禍刀向下劈砍,才堪堪劈開一道小縫隙:「幫個忙,把這層寒冰打破!」
風雪中隱隱傳來久寇對誰的痛罵,罵完狂風呼嘯聲加劇,令人頭皮發麻的蛇信聲響徹在大霧瀰漫的頭頂,周隱自覺不妙,趕緊把刀當划槳使,一把讓自己撤出老遠。果不其然,剛離開原地片刻,一條大得離譜的黑蛟尾巴便劈頭蓋臉扇了下來,一瞬間,冰面縫隙遍布。
周隱看著那大尾巴陷入短暫的失語。
這要打在他身上,瞬間就無了。
「子藏!」
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用他的字來稱呼自己,周隱握緊刀柄回頭便厲喝:「大霧裡危險,你和囂厲不要靠近!」
大霧隔開了混戰內和跌宕外,模糊了視野,田稻大聲回呼:「我知道!我們兩個武力渣幫不上忙只能不給你們拖後腿!天鼎山神很難打,你現在怎麼樣了?」
「我沒事,只是暫時脫力,晗色在天上和山神對戰。」周隱壓抑下喘息,拼力用靈力癒合骨裂,快速地和他陳述戰況,「稻兒,只要頭上的獻祭陣在運轉,那山神就幾乎沒有破綻,你們絕對不要靠近霧裡,靈流太危險。久寇前輩險些把祂的腦袋割下來,晗色也用劍捅穿了祂心口,然而這些致命傷害對祂都起不到多大作用。」
田稻那邊靜默片刻,很快回應:「子藏,別怕。」
田稻此刻窩在囂厲手掌心裡,兩人幾乎身無靈力,被推出大霧後不過也才著急一會,雪霧裡便已經酣戰拉鋸數回合。如今聽完周隱的話,兩人都找到了問題方向,同時陷入了靜默的溯洄。
頭顱不行,心臟也不行,山神的破綻在別的地方。
囂厲閉上眼,在識海里回溯當初在天鼎山裡的十年記憶。周倚玉身負仙盟烙印下的守山誓約以及山神監視的兩重束縛,他說話總是半真半假,但想要逃離天鼎之心千真萬確,如若他指引他們走向弒神之路,那麼一定曾暗示過山神的破綻。
他沉沒在記憶溯洄里,整理出了周倚玉在十年裡最常對他做的動作——輕撫發頂。
每次周倚玉那麼摸他頭頂都讓他感到抗拒,因為手法太像摸一條狗了。
「如果你沒有遭遇橫禍,成功化龍,這裡就會長出龍角。」周倚玉朝他閒聊似地說過幾次,「如若龍角被折下來,你就死了。」
囂厲原本以為只是周倚玉蝸居天鼎山太久,不知妖界之事。龍族被斬斷角並不會死,如吾樂被晗色斬斷角,久寇化龍瞬間被天雷劈下龍角……
田稻也閉上眼,沉浸進【天道拯救系統】之中,用代價扣響了主幹系統的窗口。
這世界對於他而言其實只是一個救紙片人的任務,如果任務失敗,作為【天道拯救系統】的模範員工,他面對的也不過是扣掉一半從前攢下的業績,照樣能全須全尾地回到自己的世界作威作福。
在踏進天鼎山之前,他是為這個世界裡的紙片人們震撼和感動過,糾結和自我撕扯過,可這裡的一切和他自己的世界依然沒有可比性。
然而當他發現周隱不知從何時起便在自己身上設下轉移傷害的咒術、一身傷卻捧著他問是否有受傷的時候,他不停搖擺的內心終於確定了方向。
主幹系統提醒他:【田稻,你想好了,想要額外獲得擊敗最終boss的外掛是違規的,當然,除非你自願上繳之前攢下的所有業績。但這對你而言不值,你完全可以選擇任務失敗的選項,扣出一半業績回來,挑選別的任務繼續執行。】
「我知道,這麼一來我完成的九十九個任務就都白費了。」田稻以為內心會很沉痛,沒想到在做出選擇的剎那只有平和,「我回到一無所有的起點,但子藏會享有一個全新的開端。這對我來說——太他媽值了!」
主幹系統替他感到惋惜:【好吧,既然你做好了決定,我沒有理由拒絕無償捐款。看在都是淒涼社畜的份上,我再給你倒數十秒的時間吧,這十秒里你還可以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