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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過是隨意地發散,誰知道酒鋪老闆左右瞧瞧,見無人才放心大膽地八卦:「聽說劍宗派出去的還真是個有分量的,是門內的大弟子,名字叫什麼真來著。而且名義上說是聯姻,其實是把弟子送到琴宗去入贅啦!」
晗色聽得狐疑,料想不至於這麼巧,但心裡總歸擔憂,趕緊揮手向老闆告別,順著他指的方向上路。為避免走夜路真遇上鬼怪妖精,他一屈指給自己使了個隱身術,孤身一人走得快。
那黑蛟遭雷劈前自作主張把修為全渡給他,起初他還不能自如掌控,不願傷人只能傷己。東海一行之後,雖然又受了一輪精神軀體的折磨,然摧之不死,後必更強,如今他能更自如地運用一身靈力,換形術施得更嚴密,氣息匿得不露一毫,杜絕旁人能找到他。
走到月半時,頭頂遠處的天空有靈力波動,晗色耳朵微動,下一秒便瞬移到路邊樹林的陰翳里。
過了半晌,夜空上出現兩隻黑色的大鳥,鳥背上是結伴的黑衣青年。晗色眼中浮現靈紋,一雙眼須臾成了千里眼,將鳥背上的人從頭到腳一輪掃視,看起來應當是酒鋪老闆所說的御宗,不是什麼妖魔鬼怪。
還沒放下心,一隻大鳥忽然收翅向下俯衝,落在遠處一處陰影,再振翅飛起時,鳥背上多躺了一個人。
晗色愣住,一頭霧水地搞不清狀況,這是在抓人還是救人?
御宗的兩隻大鳥逮了個人便迅速往天上飛,晗色的視線順著他們的方向,沒有太多猶豫,一彈指解開身上隱身術,拍來一壇花招醉往身上倒,而後倒地不起做醉鬼樣。
靜待一會,振翅聲愈來愈響,大鳥爪一把薅起他往背上扔,修士接過他的瞬間便往他額頭下昏睡咒,隨後才將他放平,和身邊同伴交談起來。
「這回是個酒鬼,看著年紀不大,十八九的模樣。」
「你讓一些,我把他的模樣畫下來,過幾天再來打聽他是誰家的人。」
晗色假裝中咒,還演技過度地打起呼嚕,心裡卻像有一百隻跳蚤上躥下跳,齊呼有貓膩有貓膩。按酒鋪老闆所說的,敢情連日來失蹤的人都是被這御宗自己抓走的?抓了就算了,還要回去查身份,以備記錄在冊還是怎的?
「畫好了吧?我給他手上做個標記,這人排序卯兔六……」
這還帶標數的,前面抓了多少人?
晗色裝死地躺著,左手忽然被修士抓起來:「咦,且慢,這人左手上戴了一條相思鎖!這、這是哪個同道的道侶嗎?」
晗色:「……」
「怎麼可能?」另一個修士似乎也慌了,掐著晗色下巴左看右看,不停用靈力查探他根基,「這年輕人平平無奇,就一凡人,哪個修士會和他締結姻緣?是哪個遊方修士的道侶吧?」
「不對……」前頭的修士撥弄著晗色手上的紅線,貌似看了許久、鑽研了個透,再出聲時聲音都變調了,「這相思鎖上只有一個死結,我派是兩個,其餘五宗依照仙盟位序持數目,一個死結,分明是劍宗門內弟子持有的相思鎖!」
「這不更扯淡!劍宗門風最嚴,更沒聽說過誰私自把相思鎖給了個丑凡人私相授予的!」
晗色腦門上黑線越發粗密,這說著說著,這修士就著了忙慌地說他丑了。
「你忘了?那個誰,不久前被抬出山的那個,不就是把相思鎖給了出去嗎?」
「哪個啊?師哥你別賣關子了,捋凡人是小,捋同道道侶事大,要是麻煩咱們就把他全須全尾送回去……」
「我是說甄業章!那位曾經的劍宗首徒,如今的琴宗內婿!」那修士聲音壓沉,「先不送回去,先把這人帶回門派里,如果他真是仙盟翻天覆地找不到的甄業章道侶,這人的價值就不止獻祭了。」
一席話信息量巨大,晗色原本還沒那麼緊張,這下脊背都發毛,一者甄業章,二者末尾「獻祭」二字讓他心弦繃緊,不可避免地想到當初少睢在小山村里忽悠李鳴潮設祭神陣。倘若這回是一整個修真宗門搞獻祭陣……那就離譜大發了。
大鳥飛了約摸半時辰,晗色盡職盡責地震天打呼嚕,就想看看自己會被送到哪去。中途大鳥似乎是穿過禁制飛入御宗本部,禁制顯然是針對妖族所設,晗色頓覺渾身不適,好在身上到底是某大妖的血和修為,足夠他橫行無忌。
進了御宗,他被其中一個修士背著,急匆匆地穿過了不短的一段路途,最終被安置在一個廂房裡,旁邊還有人看守。
他一邊打呼嚕一邊悄悄感應周遭,方圓三里之內有眾多修士暫且不提,關鍵是他感應到的妖獸數量足足是修士的五倍有餘,其中有一半妖獸集中在各處封閉角落,恐怕是被關押起來,還沒馴服的野生妖獸。至於那些看似能自由移動的,必是已經馴化了的靈寵。
晗色在一片井然有序的靈流里默默,天鼎山的周倚玉三百年前出自御宗,他用一個為奴契讓黑蛟囂厲成為靈寵,一桎梏就是束縛到死。
再半時辰,有一團明顯遠遠高於平均值的強盛靈力急匆匆趕來,一開門就往他直奔而來,看著他的修士則霍然起身:「大師兄!」
「嗯。這個人就是你們帶回來的?」
「是的懷風師兄。」修士聲音繃得緊,透露著看到崇拜之人的緊張,「另一人去稟報長老了,似乎是覺得這人可能是那甄業章的道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