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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色便靠著水晶球席地而坐,摸著額頭望天。囂厲不許他亂跑,但他連續受著幾天操勞,此時也壓根不想動彈,就想這麼安靜地盤膝休憩,回味大黑蛟的壞和好。
發呆一刻鐘後,他掏出囂厲給的秘籍研究上頭的修煉技巧,起初還有些狐疑,照著那記載的法子運轉了一周天的靈力,整棵草神清氣爽。
他看著書,念念有詞:「等我修煉成大妖怪,我也能欺負你,嘿嘿,嘿嘿嘿。」
冬日照著四野,背後水晶球里的小鮫人開心乾飯,他享著難得的靜謐,無憂無慮地翻書修煉,右手並指比劃,逐漸忘卻凡塵。
「咕!」
水晶球忽而震了震,晗色從沉浸里醒過來,只覺手裡沉甸甸的,低頭一看,右手裡不知不覺間化出了一柄草木凝成的佩劍,似乎是他無意識間化出的武器。
他愣神間,不遠處響起吊兒郎當的招呼:「晗色大美人!」
肚皮鼓鼓的小鮫人情緒上頭,魚尾巴猛拍水晶球,咕咕個不停,顯然是因看到抓住他的壞蛋而生氣。
「少睢?」晗色收了手裡的書劍想站起來,一張嘴不分尊卑地以小欺大,臭弟弟叫得十分熟練:「臭弟弟,你來做什麼?囂厲出門去了。」
「我知道二哥出門去了!」少睢邁著六親不認的高興步伐朝他跑過來,「這下我能找你玩了!」
晗色坐了太久,腿腳已麻,乍然起身時下盤不穩,踉蹌一下便往水晶球倒,少睢卻麻利地瞬移到他面前來了個半攙半抱,左手輕捏他的脈門:「害呀沒事吧?」
晗色挑著眉看對方擱他腰上的右手,捏起蘭花指夾起他的爪,少睢頓時哭爹喊娘:「哎呦手手手——」
晗色丟垃圾一樣丟開這咸龍手,得意洋洋地扶著水晶球給自己帶鹽:「老子可不是繡花枕頭。」
「是是是你是花繡的。」少睢熱情地嬉皮笑臉,揉著手往他身前一嗅,嘖嘖數聲,「一身的二哥味,強啊。」
晗色抬抬腿,紅著耳朵叭叭地懟:「好傢夥,這你都能聞得見,屬龍還是屬狗的啊?話說照這個理,按你四處留情的速度,海里山裡有你騷味的妖精們應該都能組建成一支儀仗隊了吧?」
「噯……」少睢被擠兌也不惱,賤兮兮地接話,「話雖如此,可當我見了你才知道,原來之前小弟都是重量不重質,還是得向二哥學習的好,嘿嘿嘿。」
晗色聞言不理會,餘光瞟到小鮫人乾飯幹得一身髒兮兮,打開水晶球用催生出的草葉把他抱出來:「讓讓啊讓讓,我現在帶小可愛去搓個澡。」
「你的大可愛也想搓個澡!」少睢說罷快活地打了個滾,嘣地變成了一條金光黯淡的小龍,鼓著鬚鬚繞著晗色的腳遊走蹦跳。
晗色嘆為觀止地看著腳邊的小長蟲,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這照顧「小屁孩」的活,數量翻倍了。
半刻鐘後,小鮫人在溫泉里奮力揚起漂亮的魚尾巴扇小金龍,少睢欺負他身上有束縛陣,一味靈活地躲避逗他,逗得小鮫人魚鰭怒張。
蹲一邊刷水晶球的晗色被他倆潑了半身的水,他也加入戰場,催生出草葉結成密實籃子,兜起溫泉水往兩個幼稚鬼腦袋上澆。小鮫人會錯意,以為是晗色責怪,一卷尾巴游到晗色身邊眼淚汪汪地叫:「咕咕啊啊——」
晗色樂開,搓鍋底似地擼起了小鮫人的腦瓜:「好傢夥,你不張嘴就是個雌雄莫辨的精靈,一張嘴就變成了傻鳥!」
少睢也扭過來找擼,龍吐人聲:「噯小心點,這玩意會吃人血肉,一旦叫他喝上一口血,以後他就蹭定你了!我記得以前二哥就是巨疼他竹馬,常放血飼鮫來著。」
晗色眼皮一跳,怔了半晌才回神,抱起小鮫人回水晶球里。少睢就著小瘦龍的形態悄悄盤上他的手,待他反應過來,只覺自己脈門似是叫細針輕戳了,泛起微弱的疼感。
晗色逮住他提溜起來:「你幹嘛?」
「嘿嘿,偷親美人一口。」少睢在半空中繼續蹭他掌心,「對啦,其實我來找你是想商量個事!晗色,新歲那晚二哥一定會設宴,咱們一起想法子逗他開心好不好?」
晗色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嚯!憑什麼?說個理由給我聽聽。」
「你不知道啊?新歲那天,」少睢迅速地順著他胳膊盤上去,湊近了道,「是他母親的忌日,也是他舊疾復發的日子啊。」
晗色腦海中霎時一片空白,耳邊的少睢嘰里呱啦地講述,他聽歸聽,腦子卻不靈活了。
啥啥啥?
*
他帶著滿腔疑問坐等主峰中,看著雪漸積也漸融,眨眼間,春歲已快到,壞蛋還沒回來。
鳴浮山因多了不著調的臭弟弟少睢而更加熱鬧,主峰的竹屋前則多了一個亮晶晶的水晶球,裡頭困著尚未開啟靈智的懵懂小鮫人,讓留守在家的小妖怪不覺寂寞。
晗色哪裡都沒亂跑,每天就圍繞在竹屋的方圓之內,埋酒竹下,盤膝修煉,每天的樂趣是打發打發少睢,擼一擼小鮫人,其後的閒暇之餘大部分在想著大黑蛟。山陽不在鳴浮山中,估計就是陪囂厲出去,晗色想著少睢談及的過往,想著他如今蹲在哪個地方祭奠和閉關,既心疼又生氣。
「什麼都不告訴老子!」他氣沖沖地並指在地上畫一大坨黑蛟,邊畫邊數落,「都睡多久了,好歹也是枕邊人了吧,是不是還不把老子當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