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囂厲卻是被風吹得情/欲愈盛,抱緊晗色伸出廢料的觸角:【今晚要在天上玩?】
晗色屈指咳了咳:「這說的是什麼話!」
囂厲從後抱著他,腦袋支在他肩頸上,抱著輕輕搖晃起來:【你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好,大晚上的,你要拐我去哪兒浪?】
「你待會就知道了。」
囂厲原本喜滋滋的,直到眼看著去路和方向越來越熟悉,這才意識到了此行去處。
【色兒,你怎麼突然想去東海?】
晗色被這稱呼整得無比彆扭,含糊其辭:「重遊故地。」
囂厲唔了兩聲,和他一起望天邊。
晗色向後伸手拍拍他腦袋:「大妖怪,你初次帶我去東海時,一路上沒少玩我啊。」
【呃……呃……你現在也可以整我。快,來報仇,別憐惜我!】
晗色樂不可支,屈指敲了他腦袋一頓。
敲完他的手揣回了袖子裡,指尖悄悄地摸到了依舊盤在他手腕上的小金龍。
少睢始終在迷迷糊糊地沉睡,仿佛變回了童蒙狀態,這結局或許是天道對他妄圖復生亡者的懲罰,又或許純粹是目睹了梨夫人的煙消雲散而帶來的心魂全面潰敗。
正好明天竹醉日,一併把他們兄弟倆解決了。
此時風大,他們一起騎在草蛟腦袋上,囂厲在身後攬著他,恍然間,晗色低頭抱住了蛟頸,催生出的草葉化出了兩個犄角。
晗色閉上眼,沖入識海的有一點遙遠記憶,是守山人在新歲夜,騎在山神白鹿身上的記憶。周倚玉亦如此抱著坐騎的脖子,輕撫那一對仿佛連接了天河與地火的熠熠犄角。
而那犄角,晗色已在大夢前,握著不問劍,和周隱一起親手將其斬斷。
那時他和周隱各斬一角,現在還需要再斬斷一次。
風馳電掣地飛了大半夜,他們躍在東海的粼粼波光上,遠處的恢宏龍宮在海霧裡若隱若現,也不知道那尾瘋瘋癲癲的龍王吾樂現在怎麼樣,還有那令人捉摸不透的臨寒,不知道他如今是否還在龍宮地底的漆黑水牢里,等個心有所屬的小金龍。
一線天光粘在海平面,晗色久久眺望著,看到火紅的太陽躍出一個光暈時,囂厲悶悶地傳聲來:【你在想餘音是吧】
晗色朝日出揚起笑來,操控著草蛟在海面上御風翻滾,和海浪一起大聲地呼喝起來。
囂厲如今靈力弱爆,只得死死抱緊晗色避免倒栽蔥掉進海里。
「是啊,我好想他!」晗色在日出的海天之間乘風,「我想念那些從我們身邊離開的好多人!」
草蛟掠在無邊無際的海面上,他垂下手撫摸翻花般的海水,無聲無息地把纏在手腕上的小金龍放入海底。
「千山萬水,青山紅塵,生死輪迴,我們終會再見的。」晗色遙遙呼喝著驅使草蛟向天空疾飛,一身澎湃靈力一瞬全往心脈疾沖,他迎著竹醉日的天光抽出了自己靈魂里的周倚玉地魂碎片,攏在掌心裡,是一朵小小的雪花。
草蛟飛上了蒼穹,日出把雲海塗成金燦燦的棉花糖。
他攏著雪花回頭,遞給囂厲:「周倚玉的魂魄碎片,你來打碎它吧。」
囂厲瞳孔慢慢地收縮。
「囂厲,我斬斷了死者的束縛,你還沒有。天雷劈碎了你原本的身體,為奴契,神之心,它們都碎了,但是痛感和慣性還會殘留著。你抬頭看看,今天是你曾經最難捱的竹醉日,你再低頭看看,腳下是你曾經最無望的噩夢大海。囂厲,你來親手放走周倚玉的碎片吧,他自由,我們一起掙脫枷鎖。」
晗色長髮翻飛,額頭和他相貼:「從此以後,我們一起奔赴萬丈紅塵。」
囂厲手直抖,眼角發紅點了頭,握住了晗色的手,那小小雪花在他們十指相扣的溫度里融化、飛散,和日出的天光一起,灑向了高山、大海,抑或是世間每一寸不再受束縛的角落。
*
萬象清明,紅塵滾滾。
回到離魂谷,晗色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裡正是河豚欲上時。
夢裡正是江南好風景。
夢裡他是一顆睡不清醒的蛋,透過一層薄薄的蛋殼,看到一對好看得驚天動地的俊男靚女湊在眼前,嘰嘰咕咕地比劃嘀咕:「崽崽?崽崽?怎麼還不破殼啊?」
他聽著這聲音感覺親切極了,便湊上前去隔著蛋殼和他們貼貼。
蛋殼外的帥哥編了個漂亮的花環,開開心心地戴在了美人頭上,當場賣弄起土味詩:「吾妻美如畫,勝花千萬語。吾兒蛋如鐵,殼硬敲幾許。」
美人搖頭晃腦:「押韻了,好詩!」
不遠處一個黑衣大漢似是忍無可忍,雄赳赳氣昂昂跑來敲美人的腦袋:「我警告你們,小傢伙破蛋後,不許你們教他讀書,要教要去人間找好的書生教。梨兒,聽到沒有的?」
夢裡他是一尾睡得吐泡泡的魚,透過朦朦朧朧的泡泡霧,迷濛地看見了一個半身半魚尾的美貌鮫人。
金鱗的鮫人游到他身邊來擼他,聲音如天籟:「侄兒,叔找到一個特別心愛的飼主了,不過他也是雄的,叔還是被壓的,噯,但誰叫我喜歡他呢?」
他讓這鮫人抱著,自由自在地在深海里遨遊,大美鮫叔叔嘰里呱啦,他只顧著摳一摳深海里的漂亮珊瑚、拍一拍千年老龜的殼,深海里有趣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