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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熱的,是要下暴雨的徵兆。
他叮囑:「注意安全。」
「您坐好,我知道。」顧冬大聲道。
馬車疾馳,很快往顧府後門去。那邊離元阿笙的住處近,顧冬直接往那邊趕。
正巧,路過前門時顧恪決踩著凳子從馬車上下來。
暴雨來得急,顧冬打招呼的聲音一下淹沒在了雨聲中。
顧恪決站在屋檐下隔著已經形成的雨幕,對顧冬擺了擺手。馬車很快過了眼前,顧恪決一雙黑眸滑過緊閉的車廂,隨後收回視線繼續往裡走。
「少爺給,傘。」
顧恪決接了油紙傘,步子正往前又收回。「後門送幾把傘去。」
「是。」
顧恪決點點頭,撐傘步入雨下。
門房站在原地,望著已經看不見背影的雨中,後知後覺撓撓頭。「後門,那邊該是備著傘的啊。」
不過既然少爺說了,還是得去。
這場雨來得急,雨粒豆大,打在傘上的聲音像將人困在了罩子裡。喧囂也靜謐。
顧恪決腳步依舊穩。墨色的衣擺被沾濕,沉沉地墜著。像不斷抓扯他的重擔,卻絲毫壓不住那不停往前的步子。
這兩天,皇宮裡的事多。緊趕慢趕地做,現在才能放手。
傘下,平日鎮定的眸中不經意泄出點疲累,稍稍在外停留會兒又重新藏了回去。
*
雲瀟院。
主僕二人到屋裡時,除了衣擺鞋子,身上沒哪兒淋到了雨。
換了衣服,元阿笙穿著木屐坐在門口的躺椅上。身子往後一靠,全身放鬆。
「骨頭都顛散架了。」
「少爺,坐邊上來,門口有雨水濺進來。」
「沒有。」
雖是這樣說著,元阿笙還是站起來挪動躺椅。不經意往半開的院門口一看,正正好對上一雙狗眼。
「大雨天,你還來!」
元阿笙面容繃緊,加快動作。
狼青見裡面的兩腳獸又回來了,搖搖尾巴轉身在雨幕中撒歡兒。
「嗷嗚嗷嗚」跑跳著,穿行過匆匆花草林木,便到了一汪湖邊。
「汪汪——」
狼青從花叢中鑽出。狗腦袋邊全是紅的紫的上好的花枝。不過此刻悽慘垂落,獨它一個落水狗頭支棱其中,很是惹眼。
隔著幽綠的湖,對面的亭子上帘子拉下,只留下對著湖的一邊。
一人坐在其中,茶香裊繞,舉手投足從容淡然,似遺世獨立的山居隱士。又如獨獨下凡來討杯茶喝的聖然神仙。
狼青眼睛極亮,背脊一躬,立馬繞著湖岸狂奔。
頃刻間,如飛馳的箭矢鑽進簾幕之中。它甩著個舌頭傻樂,屁.股一撅,腦袋正要甩便被一隻修長而乾燥的指節定住。
「別弄濕了我的地。」
「嗚嗚……」狼青動了動爪子,不想。
「出去。」顧恪決皺眉,當著大狗的面彈了彈沾濕了的手指。明擺著的嫌棄。
「嗷嗚。」狼青抬爪試圖扒拉。
顧恪決垂眸注視著腿上的狗爪印,不言不語。
狼青頓時垂了尾巴,長耳耷拉鑽了出去。
急躁的甩毛聲音不斷,時不時尾巴還掃在帘子上,一時間熱鬧不少。
顧恪決像是未有所聞,也沒管腿上的爪墊印記。他右手端著茶杯湊在唇邊,慢慢抿了一口。
煙雨寂寂,寬闊的湖水中不斷有魚兒遊動。層層漣漪擴散,消失,絲縷難斷。
顧恪決雙目放空,鬆了在外時常繃直的脊背,左手隔著袖擺抵著額頭。
困頓的眼淺緩合攏,狼青鑽進來時正要往他身側拱。
見人如此,只壓低聲音「嚶嚶」幾下,隨後乖巧往他身側一趴。腦袋放在前爪上,也跟著合上眼。
風吹得簾幕搖動,少許雨水飄落進來。
裡面的人如一尊雕像一動不動。唯有腳邊的大狗,已經變得毛乎乎的耳朵時不時顫顫。
第6章
三朝回門之後,元阿笙在顧府徹底安家。但整日除了睡就是吃,像是要將以前缺了的東西補回來一樣。
值得一提的是,他本以為會有人來為難。但提心弔膽許久,除了依舊每日要過來看看的悍狗,什麼事兒都沒有。
久而久之,心中惶恐放下。
生活滋潤,原本有些瘦削的身形也養得骨肉勻稱。
時值午間,外面的天兒還有些熱。知了聲聲,倒是比剛來的時候少了許多。
門口,輕快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聽便知又到了飯點兒。
「少爺,吃飯了。」人未到,聲先至。
躺椅上的人影動了動,繡著青竹的白袍被腰帶固定,將一把細腰展露無疑。
「又吃了啊。」聲音飄然,透著酣睡將醒的柔和。
豆兒放下食盒,老成地背著手靠近躺椅,圓眼落在還閉著眼的人身上。「少爺,你知道你這句話已經說過幾次了嗎?」
元阿笙微動。手橫在眼前,語氣憊懶:「豆兒,我還沒餓。」
「少爺,您天天這麼躺著,能餓嗎?」豆兒皺了皺鼻子,看著依舊困頓不已的人擔憂地在他身邊蹲下,「少爺,你是不是病了?」
都睡了好多天了,要不是看氣色還好,豆兒肯定給他找大夫去了。
「怎麼可能。」
元阿笙撤開手緩緩睜眼,眼睛被外面的光晃了晃。長睫低垂,在眼底落下一道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