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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也只是到了靠近西苑這邊的院子。
離他們近點兒,幾個子孫時不時地陪著她說說話,心裡也舒服些。
顧行書這是家宴。
一桌子就夠了。
桌上,明玉珠捂著肚子,眼中含著笑意。顧棋安奶娃娃抱著她,與肚子裡的娃娃低語。
顧行書的變化大,現在已然是一個沉穩的青年。他一邊顧著自己的媳婦,一邊張羅著這一桌的吃食。
來來往往,觥籌交錯。
元阿笙愜意地喝了一口小酒,優哉游哉地吃著顧恪決夾過來的肉。
顧母與顧祖母都是一臉的笑意。
不過一個溫婉。一個蹙眉之後又飛快掩下去,指尖微微發白。
飯後,一家人坐在院子裡吹著夜風,元阿笙醉醺醺地抱著顧恪決的手臂,抵在他耳邊低喃。
夏日的螢火蟲隨風而起,淡淡的黃色光點閃動,溫暖又浪漫。
顧恪決想到了小少爺之前說的話。
他抬手將人攬入懷中,唇角擦過他的額頭。「阿笙,有你喜歡的流螢,看不看?」
「看。」元阿笙迷糊地睜開眼。
黑夜本是吞噬一切的惡魔,卻因為小小的螢火蟲點著燈在其中行走,墨色的夜有了溫度。他一動不動,托著著些小小的生物,極盡溫柔。
元阿笙眯眯眼,試圖看得更清楚。
他含糊著道:「好多啊。」
「阿笙喜不喜歡?」顧恪決與他耳語。
元阿笙咕嚕一句,悶頭藏在男人的懷裡。被那股淡淡的香氣籠罩著,只覺安心地蹭了蹭。「喜歡。」
「喜歡我?」顧恪決借著夜色的掩蓋在他的耳廓上咬了咬。
「唔……喜歡,你。」
銀河閃耀,星辰像是呼吸著,幽幽閃爍。
元阿笙跨上顧恪決的腿,習慣地在他身上趴好。「相公,困。」
顧恪決拍著他的後背。「好,那阿笙睡吧。」
……
「玉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們隔壁,顧行書見自己夫人一皺眉就有問上幾句。明玉珠抱著自己的兒子,低頭親了親他的臉。「你爹爹真是操不完的心。」
「那是因為爹爹關心你。」
「那你呢?」
「我也關心娘親。」
「乖寶貝。」
……
他們身後,姜敏攙扶著老太太起來。
「母親,天還算早。」
「不坐了。」
老太太握緊拳頭,死死得貼著胸口。
悶咳幾聲,她加快了步子。
走遠了,顧恪決與顧行書對視一眼,齊齊轉過頭去看他們祖母。
「大哥。」顧行書收回目光,低著頭輕聲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顧恪決眸色如墨,暗沉沉的:「嗯。」
他抱著懷裡的人緊了緊。
在周大夫給祖母開了安神的藥後,顧恪決有去請了宮裡的太醫出來看。但是依舊與周大夫的診斷結果一樣。
祖母心血耗盡,時日……
顧恪決喉結哽了哽,換了氣,用平靜的語氣道:「我也回去了。」
「好。大哥慢走。」
回去的路上,螢火蟲打著小小的燈籠隨著他們走,而跟前的顧冬則拿著個大燈籠領路。
顧恪決沉默不語,只抱著元阿笙的手越來越緊。
「唔,疼……」
細微的聲音被離得最近的顧恪決捕捉。他鬆了力道,貼臉與脖間的人蹭了蹭。
「阿笙。」
「唔。」
「阿笙醉了。」
「沒醉。」
顧恪決柔聲道:「阿笙沒醉。那阿笙說說,我是誰?」
「你是……狗男人。」
顧冬屏息。
他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兒。
*
顧家祖父的生辰與顧行書的生辰挨得不遠。
待暑氣消散,秋日的第一天。
老太太的院子裡響起了一聲痛哭。
這一聲,聽得顧府的所有人心裡一緊。他們知道,老太太去了。
顧府掛滿了白綢。
顧家的人都很平靜,平靜到招呼客人,送走賓客沒有絲毫的差錯。
黃葉枯,人故去。
送走老太太之後,顧恪決兄弟倆聚在一起,喝了一整夜。
再一天,元阿笙醒來的時候,已經被自己的男人抱得緊緊的。
酒氣熏熏。
「夫人。」
「唔。」元阿笙嗅了嗅味道。松雪的香氣被酒氣烘得熱了,有了溫度。依舊好聞。「你回來了。」
「阿笙。」
元阿笙被當成了大抱枕,完全被顧恪決壓在懷裡。他動也動不了,只能輕嘆一聲。「是不是一晚沒睡。」
「沒睡。」
「那還不快睡。」
「阿笙不走。」
元阿笙抱著他的脖頸,解開他的長髮打散。「好,不走。」
「夫人不走。」
「不走。」
「不走……」被抱著的力氣是在是有點緊,元阿笙只能伸長了脖子才能喘得一絲氣。
他目光落在顧恪決的臉上。指尖從眉眼描摹到唇間。
「你是不是怕?」
「……相公,我不走。」
腰間的手又緊了。
元阿笙才知道他沒有睡。他低頭,吻在最近的鼻樑,「咱們好好過日子,後半輩子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