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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糟老頭子,唬我好玩兒嗎!
「阿笙沒說,他騙你什麼了,我幫你出出主意。」顧恪決慢慢撐著頭半闔著眼,有些昏昏欲睡。
昨天忙了一天,晚上又照顧阿笙。
今早回去收拾了會兒,他便帶上給阿笙準備的練字的東西過來了。
元阿笙卻是沉浸在自己的憤怒之中,沒聽見顧恪決的話。只自顧自地撕扯著隨手抓起的衣擺,咬牙切齒。
「不要臉!」
「騙人精!」
「口味重!」
「老古板!」
「狗夫子!」
「怪說不得一大把年紀了還娶妾!沒個兒女,準是外面說的不行。」
顧恪決悄然睜眼。
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落在小少爺身上。他舉起茶杯,稍稍抿了一口。
元阿笙脖子忽然泛冷。
他縮了縮,繼而腦子轉得飛快。
不讓他走。
不走,好啊!那就比誰命長。
等老頭七十,自己也才不到四十。四十,四十也比現在的顧老頭年輕多了。
到時候——
「等老頭什麼時候去了,我這後半輩子豈不是嘿嘿嘿嘿……」
顧恪決茶一放。
瞬間將人逮到了自己腿上。
「你幹嘛!」元阿笙一驚。
後臀挨著顧恪決的腿時,立馬彈了一下。
顧恪決圈住人,將小少爺的兩隻爪子收攏捏在手中。他悠悠哉哉道:「阿笙啊,也想抄書?」
「鬆開!」
元阿笙低頭,腦門往顧恪決的額頭上撞。
顧恪決不閃不躲,有一搭沒一搭問:「想抄幾遍?」
「顧雲霽!」
「你以為你是那糟老頭子啊!」元阿笙像一條被束縛的魚,翻都翻騰不起來。
顧恪決沉默。
他盯著小少爺那雙急切泛紅的眼,忽然又有些捨不得。
「小少爺,究竟是誰告訴你我老了?」
元阿笙磨牙,一口往他肩膀上咬。「還有誰!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顧恪決側頭,下巴擱在小少爺的青絲上,困頓地眯了眯眼。「是嗎?」
「不然呢!」吼完,元阿笙瞳孔驟縮,猛然抬起頭。
「等會玩兒!」
「你、你你你……」
顧恪決倏爾展顏。「我什麼?」
他只覺懷中人從一個軟糯的兔子變成了木頭,不動了。
「你是顧恪決!」
元阿笙死死盯著他的臉,幾乎破音。
顧恪決鬆開小少爺的手腕,將人微涼的手捂在掌心。「我不是顧雲霽嗎?」
「我我、你、我……顧雲霽!」
「嗚!」
元阿笙語言出現了混亂,他身子一縮,此時唯一的想法就是快跑。
可身子跑不動,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將臉藏進了此刻唯一能藏的地方——那就是顧恪決的頸窩。
顧恪決唇角微掀。
「阿笙困了?」
元阿笙不答。
松木雪香近在咫尺,元阿笙捂得自己唯一露出了的耳朵紅了個透。
怎麼會是這樣!
顧恪決就是顧雲霽,顧雲霽就是顧恪決!
為什麼他始終都沒有發現,為什麼他在顧雲霽的面前說了這麼多顧恪決的壞話。為什麼他還寫了休書、和離書……
元阿笙就差把自己蜷成個螺了。
要是有個縫縫就好了。他鑽進去!再埋了土,壓得嚴嚴實實,就不用渾身爬了螞蟻似的還坐在男人腿上無可奈何,無力挽救,無顏面對。
炭火燃燒,星星點點。
元阿笙的耳邊只有自己心如擂鼓的聲音,以及耳側不可忽視的呼吸聲。
困了是吧。
是的,他困了。
許久沒有等到回應,顧恪決嘴角含笑,放心地抱著人閉上眼睛。
「阿笙睡著了?」
顧恪決的話越說越含糊,「我也困了。」
元阿笙一驚。
顧恪決不容他開口,道:「昨天知道阿笙病了,連夜忙完了又趕回來。昨晚阿笙又發熱……」
「我累了,阿笙。」
他攏緊了人,將下巴擱在小少爺的脖頸。「好睏。」
他說完,容自己沉入了睡夢中。
他知道,阿笙不會在走的。
元阿笙也確實不敢再動。他頹然地抵著顧恪決的肩膀,沉默著將顧恪決與顧雲霽的事情,一點一點理出來。
他從元家醒來,沒三天,他被送來了顧府。
這三天之內,他迅速如豆兒搜集顧府的消息。
然後他就知道了:顧恪決五十二,是個老頭子,無妻無子。但是官至首輔,權力頗大。是大燕朝第一個公開娶男妾的官員。
除此之外,就是顧家人丁簡單,這老頭子……
元阿笙狠狠閉了下眼睛。
眼皮挨著男人肩膀上的衣料,他不能再清楚地感受到下面寬闊的肩膀和結實的肌肉。
這男人只有一個弟弟,具體是鴻臚寺的什麼官兒。
其餘的消息便沒有了。
他當然沒有隻聽豆兒的話。
他東拼西湊,後頭又被元家主母叫到跟前。只記得他當時反覆叮囑自己,好好伺候首輔大人。
說什麼他年紀是比你大不少,但是年紀大的會體貼人。
就這模稜兩可的一句話。又再次誤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