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鴨子白,雞毛黃。兩種顏色極好分辨。
今兒來雞棚里一瞧,裡面忽然多了一個火紅火紅的顏色。它縮在雞堆里,那一身彩羽,不是已經送給了大爺的小公雞是什麼。
「你怎麼回來了!」
「咕咕!」
已經不算小公雞的公雞抬頭,嘴裡叼著的細長小蛇一晃一晃的。
元阿笙驚愕後退幾步。
那小蛇通體烏黑,拇指粗子。看著都一股子毒素。不用想,肯定是大爺給它吃的。
元阿笙:「不愧是大爺養的雞。」
這廂感慨完,元阿笙後退一步正要轉身,忽然對上一張陌生的的臉。後頸一重,元阿笙只來得及說了一句「你誰」便暈了過去。
那人意欲扛起他便要翻牆出去。
顧棲黑著臉飛身過來,一劍挑過,那顧府小廝打扮的人立馬鬆開元阿笙。
顧柳一把將人接住帶遠。
顧府巡邏的侍衛聽見動靜如疾風般趕了過來。院牆外頭也響起了兵器碰撞的打鬥聲。
不消片刻,所有人被制住。
連那被扒了衣服,人已經凍得通紅的小廝也被找了出來。
一共九個人,不同的方位都有一兩個人。
看著是一波人,可身法卻不一樣。不過到底是哪家的,顧府會查得一清二楚。
此時,一所大宅子裡。一聲軟憨的聲音驚愕響起:「黑黑聯繫不上了!」
*
雲瀟院,元阿笙不知躺了多久後醒來。
脖子被手砍了一刀。以前只看過,還想著真的能把人砍暈嗎,又免不了想脖子會疼嗎?
他這會兒知道了。
比落枕還難受個幾十倍。
「唔……」元阿笙擰著眉頭,將手擱在自己頸子後。
「阿笙。」
顧恪決捏住他的手腕,細細一截,五指一合便能填滿整個手心。「抹了除淤的藥,阿笙不碰。」
睫羽顫了顫,元阿笙緩緩睜開眼。
「顧雲霽。」
「我還在顧府啊?」
顧恪決將他的手塞回被子,聲音略低:「嗯。」
他注視著那雙泛水的眸子。「是我大意了。」
「哪裡是你的問題。」
「是敵人過於狡猾和無恥。」
元阿笙側頭也不好側,只能僵硬地望著床帳。「這會兒天都黑了啊。」
燭火都燃起來了。
「嗯,你睡得久。」
顧恪決沒說,怕他起來疼得厲害,專門讓周大夫扎了針,讓多睡了一會兒。
「幾時了?」
「亥時。」
亥時,九點了啊。元阿笙氣鼓鼓。
「阿笙吃點東西,吃完了繼續睡會兒。這事兒我會給阿笙一個交代。」
「我不餓,不想吃。」元阿笙艱難地用眼睛瞥他,也看到他手上端著的那一碗熱氣騰騰的粥。
都這會兒了還有熱粥。怕是都不知道換了幾次了。
元阿笙心底一暖,說話也軟了。「不過這都大半夜了,你怎麼還不回去睡?」
顧恪決只好放下碗。
燭火落在他身後,元阿笙只能看見他黑壓壓的身影。就落在自己被子上,像只獠牙森森的野獸。
「睡不著,過來看看阿笙。」
不過聽在耳朵里的話,還是那麼柔和。
「你擔心我啊。」
「嗯。」
他答得乾脆,這次換做元阿笙愣住。不過細細想來,也應該是朋友的關心。不逾矩,也不能逾矩。
脖子不能動,手能動。
元阿笙拉高了被子蒙住臉。「你回去吧,我繼續睡了。」
「好。」
被子被輕柔的力道拉下,又被人仔細地掖好。元阿笙怔怔地望著傾身忙碌的人,聲音微啞。
「你不用這樣的。」
會讓他多想。
哪知顧恪決眼底含笑,指節滑過他的鼻樑。
「應該的。」
元阿笙呼吸一滯,耳垂驀地紅了。「你、你走吧,我要睡覺了。」
顧恪決順著他:「好,那我明天再來看阿笙。」
人離開,元阿笙輕輕捂住自己的鼻子。低低地「嗚」了一聲。
犯規。
顧恪決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聽見那聲音,嘴角上揚,但眼裡的墨色愈發濃重。
他徑直去了顧府的地牢。
無人不知,顧首輔在坐上首輔這個位置之前,一直呆在刑部。
那幾年,凡事他手底下的官司,沒有哪一件不是解決得漂漂亮亮。凡是哪一個撬不開的嘴,在他的手底下,也堅持不過三五盞茶。
地牢里「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哀嚎由強轉弱,聽得守著外面的人狠狠打了個寒顫。
人影幢幢,昏暗的地牢里,淡淡的血腥氣瀰漫。
不一會兒,一道修長的身影緩緩而出。
君子如玉,即便是染了煞氣。
「別讓人死了。」
悶聲如冰,砸落在地牢乾燥的地上。冷得人脊柱生寒。
兩三年前,主子一直是這個樣子。也不怪乎能止小兒夜啼,讓其他人忌憚避讓。
「是!」
回去之後,顧恪決重新沐浴更衣,又去了雲瀟院。
主屋的門沒關,一推就開。
裡面的燭火只剩下一盞,光線暗淡,惹人昏昏欲睡。
顧恪決壓低步子,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