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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沈乾夕的指示,舒泠從牆邊離開,仍然沉默著,與沈乾夕一起,轉過後堂,向內院走去。
然而,剛轉過彎,離開眾人視線,沈乾夕卻忽然向舒泠一歪,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舒泠一驚,沈乾夕這一下猝不及防,她竟沒能避開。他不僅手中力氣極大,抓得她手腕似要裂開,更幾乎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向了她左半個身子。舒泠話未出口,右手已按上腰側長刀,然而就是這一瞬間,她卻忽然頓了頓腳,也咽下了後半句話。
沈乾夕的手,正在猛烈地顫抖。側頭看去,他的臉色竟白得駭人,縱使此刻冬日西斜,雲霞流丹,映得世間萬物如錦——他的臉上,仍舊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
作者有話說:
我一直有一個不成熟的小想法;天下第一殺手,她不能太顯眼,她應該平平無奇,看上去是不能更普通的普通人。
第5章
沒等舒泠開口,沈乾夕的聲音就在她耳邊低低響起。他仍抓著她手腕,整個身子靠過來,呼吸急促,語氣輕顫卻十分清晰:「茶水有毒,不要聲張,幫我運氣,先扶我回屋。」
舒泠眸色一閃,但沒有多說,只將右手離開刀柄,按上沈乾夕正抓在自己左手腕上的手,以拇指按住手心,緩緩為他注入內力。
兩人自廊下回屋,關上門,沈乾夕就跌坐在椅子裡,臉色蒼白,顫抖著從腰間拿出一隻小盒,打開盒子,裡面有一些藥丸,他拿出兩粒,放到嘴裡服下。
吃了藥,他呼吸幾下,指尖的顫抖似乎有所減輕,但臉色仍舊很不好。
「你有解藥?」舒泠開口問。毒是他人所下,為何他卻知道解藥?
沈乾夕抬眼看她,眼中露出驚訝,這還是舒泠第一次主動開口跟他說話。他知道舒泠的疑惑,勉力笑了笑,解釋道:「這是我為防萬一,出門之前帶上的。並非解藥,但大概,多少有些用處。」
舒泠點點頭,不再多說,默然立在一旁。沈乾夕調整氣息片刻,呼吸漸漸順暢,神色卻露出幾分疲倦。他向後靠上椅背,喚了一聲:「菀青。」
「樓主。」屋頂上傳來菀青的聲音。
「你看到了,我方才中了毒。」沈乾夕閉上眼睛,語氣仍然虛弱。
「是。」
「我本不喜歡自己人與自己人爭鬥,可他們卻按捺不住了。事到如今,我再無所作為,就是養虎為患了。菀青,你帶著你的人,去查查,徹底地查查,究竟有誰參與其中吧。」沈乾夕仍舊閉著眼,靠著椅背,波瀾不驚地吩咐道。
「是,樓主。」菀青應聲。
「小心一些,別驚動任何人,也不要讓凌恆知道。」沈乾夕又緩聲補充了一句,「你去吧。」
「……是。」菀青略略沉默,就再次應道,這之後,屋頂上有細微的腳步聲響起,隨即如石投入水,迅速歸於平靜。
沈乾夕這才睜開眼睛,舒泠仍在一旁站著,神色未變,似乎她早已知道菀青的存在。不過也是,既然菀青說過,舒泠的武功在她之上,那她沒有道理不曾察覺。
他輕輕嘆息一聲,起身走到床邊:「我還需調息稍許,勞煩你再幫我看守片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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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院子裡響起腳步聲,很快,有人推門進入,抱著一堆書卷資料——正是凌恆。
他走進門,不由得一頓,舒泠面無表情地坐在門邊椅子上,沈乾夕卻在裡間盤膝而坐,調息運功——發生了什麼?
聽見門口動靜,沈乾夕睜開眼,看見凌恆,笑了笑,就穿鞋下床:「都安排好了?」
「樓主,出了什麼事?你們……不會是打起來了吧?」凌恆把懷裡抱著的東西放在桌上,一臉警惕地向舒泠望去。
舒泠臉色微沉,轉過頭,根本不與凌恆對視。
「哎你——!」
凌恆正要發作,沈乾夕趕忙失笑著上前打圓場:「沒有沒有,你想到哪去了,好端端的,為何要打起來?倒是明日的安排呢?」
「在這裡,已經列好條目,若有不妥,我再修改。」凌恆又看了舒泠一眼,將一張紙遞給沈乾夕,毫不避諱地說,「樓主,以後還是不要讓我離開您身邊了,太叫人不放心了。」
沈乾夕接過,看了一遍,點點頭:「可以,就依此安排吧。」頓了頓,他卻看向凌恆,神色鄭重,「凌恆,有件事情,我想讓你幫我查查。」
「什麼事?樓主,剛才還說,以後我最好一直在您身邊……」
「但此事,必須由我信任之人去做才行。」沈乾夕搖搖頭,打斷他,「方才我那杯茶水,被人下了毒。」
他語氣平靜,直截了當,就好像他們在談論的內容,是午飯吃了什麼一樣。
「可是……哎?什麼?」沈乾夕太過從容,凌恆隔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嚇了一跳,急急打量著沈乾夕,伸出手,卻不知該放在哪裡,「您現在怎麼樣?您剛剛是在……您有哪裡不舒服?您沒事吧?」又忽然想起沈乾夕與羅長老、白長老的茶水都是他親自沏的,不免更加慌亂,「樓,樓主,我不知道……這茶葉,只有您那杯有毒嗎?可壺裡的水……是下在您杯子裡的?」
凌恆說得語無倫次,沈乾夕又笑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我知道此事與你無關,幸好我事先準備了一些藥,已經服過,現在毒性已解。我不清楚是誰下了毒,是如何下的,所以打算讓你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