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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綰的話不僅是殿中群臣,就連嬴政也從沒有想過,整個大殿中一時沒有了聲響。
“本王贊同上將軍之見,今日不如便藉此朝會,先行議定滅韓方略!”嬴政輕輕拍了拍腦門,轉而抬起頭目光凌厲地掃了一遍殿中群臣,最後定格在了王綰身上,“丞相是否已有主張?”
“老臣以為可效法武王滅商之法,存其宗廟社稷,使其聊有託付,不至過分抗拒也。”王綰朗聲言道。
“大謬!丞相之言臣斷難苟同!”輜重營主將馬興一聽當即表示了反對,“丞相莫非忘記管蔡武庚之亂乎?既存其社稷宗廟,又何言滅韓?秦一天下之本在於法治歸一,若仍存裂土分封舊制,只做夏商周三代王道天子,今日便可也,何須再多此滅國之舉乎?”
馬興就是原來的趙興,為了向天下人表明自己與父親勢不兩立的決心,在趙括離秦後,趙興不但斷絕了與趙括的父子關係,還將自己的趙姓改為了馬姓。
“臣等贊同!”馬興說的慷慨激昂,群臣亦紛紛點頭表示了贊同。
“馬興之言,本王深以為然,此事就此定下。”嬴政拍案做出了決斷。
“臣思忖再三,以為滅韓可與攻趙同步進行。”說話的是新近任職的國尉尉繚。
“哦?”嬴政吃驚道,“先生何有此番論斷?”
尉繚微微一笑:“韓,將亡之國也!主力大軍自可全力攻趙,滅韓偏師即可。”
“王翦贊同國尉所言!”王翦隨之附和道,“臣力薦嬴騰率內史郡及咸陽五萬守軍為滅韓偏師!”關於大戰方略,王翦與尉繚在私底下早已達成了默契。
“不可!”右丞相羋啟的眉頭不禁一皺,“內史郡及咸陽守軍乃關中根基!上將軍難道忘卻兩年前之教訓乎?”
王翦剛要開口反駁,嬴政一擺手,打斷了兩人的爭論:“無妨,便讓內史騰滅韓。”嬴政頓了頓,繼而詢問王翦道,“與趙決戰,不知上將軍所需多少兵馬?”
“秦趙軍力不相上下,老臣妄斷,六十萬大軍盡出為妥!”王翦謹慎地回答道。
蒙恬聽後當即搖了搖頭:“近來匈奴已一統北方諸胡,勢力強盛且虎視眈眈,若我軍決戰之時,其趁勢南下來襲,必長驅直入也!大王還須增兵九原,以絕後患!”
“百年來,匈奴南下只攻燕趙,從未尋釁秦國,且九原已有我五萬鐵騎鎮守,咸陽令是否多慮也?”前將軍楊端和不解地問道。九原離關中路途遙遠,大軍驟然北上,非但各種糧草軍械運輸有著種種不便,而且勢必會在接下來的秦趙決戰中大大減輕趙國的壓力。
“並非多慮!”嬴政突然開口道,“蒙恬所慮極是,匈奴不可不防!本王決意增兵十五萬,部署九原!蒙恬聽令!”
“臣在!”蒙恬應聲拱手出列。
“擢升咸陽令兼咸陽將軍蒙恬為上將軍,兼領九原將軍,率藍田大營新軍十萬及隴西戎狄部族鐵騎五萬即刻開赴九原,會同先前五萬鐵騎共為防守主力!”同時在朝中設立兩位上將軍,這在秦國還是頭一回。蒙恬領命後,嬴政再次將頭轉向了王翦,“大軍只給五十萬,上將軍可有難處?”
“趙軍五十萬,秦軍亦五十萬,勢均力敵,老臣並無難處!”王翦的臉上寫滿了堅毅……
旬日過後,王翦與內史騰便相繼啟程了,兩路大軍,一支入河內直取趙國,一支渡洛水進逼韓國。
得知秦國大舉來犯,韓王安當即栽倒在了王案上。等回過神來,韓王安連忙下令丞相韓熙草擬稱臣文書,願向秦王獻出所有土地,只求能夠保住都城新鄭以及韓國的宗廟社稷。
雖然秦王很快就接受了韓熙獻上的韓國二十三城圖冊,但卻從始至終都沒有絲毫表態,語氣更是冰冷的可怕。消息傳回國內,韓國在忐忑不安中很快就向秦軍交割了所有的城池關防,可沒想到秦軍非但沒有撤軍,反倒是將新鄭圍了個水泄不通。
“嬴政背信棄義也!”面對著滿殿手足無措的大臣,韓王安氣急敗壞地嘶喊著。如今種種跡象都可以明白無誤的表明,這回秦國是要徹徹底底的滅亡韓國了。
“大王,投降吧!”大臣們紛紛哭喪著臉勸說道。
“不可!萬萬不可!”突然從群臣中走出了一位瘦弱白皙的年輕人,“如今惟有仿效田單孤城抗燕,全力據守新鄭,並求援於五國,或可保全韓國社稷也!”
“汝是何人?”此人見著眼生,丞相韓熙忍不住問了一聲。
“申徒張良。”年輕人的聲音異常宏亮。
“區區小官,大言不慚!還不退下!”韓熙冷笑著喝斥道。
“算了吧!”韓王安垂頭喪氣地擺了擺手,“申徒勇氣可嘉,然目下國中人心盡失,列國亦自顧不暇,新鄭難守也!”
“秦軍不過五萬,而城中卻有守軍八萬,如何不能守也?”張良不甘心地大聲反駁道。
韓王安頹然跌坐在王座上,喟然長嘆道:“本王若戰,城陷之日,必是玉石俱焚!本王若降,或可保全新鄭全城百姓也!申徒不必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