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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在一聲號令下,殘存的秦軍士卒幾乎同時鬆開了緊繃了許久的弓弦。
雖有不少人中箭倒地,但魏軍還是前仆後繼地向前衝鋒著。堪堪只放完了兩箭,魏軍就已經衝到了輜重車旁,兩軍瞬間展開了激烈的短兵相接。
混戰中,趙興的左腿再次被魏軍的長矛貫穿了。“保護少將軍!”幾名秦軍士卒七手八腳地將他架上了一匹戰馬,眼見敵軍逼來,有人舉起長劍狠狠地扎向了馬尾,戰馬吃痛一聲,長嘶著瘋跑了起來。
忍痛伏在馬背上,強烈的震動讓趙興的傷口愈發疼痛了起來,但四周圍都是魏軍士卒,根本無法讓馬步速度減弱,無奈之下,他只得咬牙忍住疼痛,一雙手死死地拽緊馬韁。
漸漸身後的喊殺聲消失了,趙興努力抬起腦袋,回頭看了一眼,原來戰馬已經帶著他衝出了包圍圈。正欲勒馬辨明方向,忽然只覺馬蹄猛地被什麼東西絆倒,一張捕獵用的大網隨之從天而降,將他連人帶馬地兜了起來。趙興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傷口猛地一疼,瞬間便失去了知覺……
當從昏迷中甦醒來,已經是天黑了,借著月光趙興發現周圍全是些紅衣皮甲的趙軍士卒。傷口的疼痛讓他很想改變一下躺著的姿勢,但又不知對方假若發現自己醒來會有怎樣的舉動,因此他決定繼續假裝昏迷,然後尋機逃走。
眯著眼朝四周觀察了一番,原來自己正躺在一輛原先裝放糧橐的牛車上,而周圍的景色亦是愈發地熟悉起來。
“不好!”他的心不禁一沉,敵軍已到藍田大營之外!如今大營空虛,僅有兩萬不到的留守士卒,這卻如何是好?
就在趙興心亂如麻的時候,一隻大手突然死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是被發現了麼?正在趙興猶豫著要不要睜開眼,那人卻又鬆了手,爾後溫和地說道:“不打緊,給他再敷點藥,過些時日就沒事了。”說話間,便有人過來給他傷口換藥了。
就在這時,從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全軍皆已就位,請上將軍下令!”
“上將軍?”趙興吃驚地打量了一眼剛剛握著自己手的中年男子,難道此人就是趙國當今上將軍,武安君李牧?秦趙雖是死敵,但是李牧抗擊匈奴的事跡他還是頗為敬仰的,今日得見李牧,趙興心底忽然湧起了一股沒由來的激動。
“依計行事!”李牧點了點頭,然後回頭又望了眼躺在牛車上的趙興,低聲吩咐道,“待他醒來,即刻通知於我。”說罷, 李牧重重嘆了口氣,轉身離去了。
片刻後,秦軍藍田大營驟然響起了一陣猛烈的喊殺聲,趁著兩旁看守士卒紛紛遠眺的當頭,趙興猛地一翻身,順勢滾下牛車,潛沒進了附近的草叢中。
躲在草叢中,望著不遠處藍田大營漫天的火光,趙興頓時心如刀絞……
“上將軍,趙興直奔函谷關而去!”戰事結束後,一名看守趙興的士卒匆匆來報。
“知道了。”李牧壓制住心底的驚愕,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當初部下將寫有趙興名字的照身腰牌交到他手中的時候,李牧就知道了趙興的身份,故而在換藥時,他雖發覺趙興醒來,卻並沒有揭穿,還吩咐看守士卒找機會偷偷放走了趙興。
看來自己想錯了,趙興並不知曉他父親的亂秦大計。現如今,身為秦軍將領的趙興正馬不停蹄地往函谷關趕去,若等秦軍到來,自己仍未拿下咸陽,以聯軍當下的戰力,此次合縱定將功敗垂成。
必須在趙興之前攻下咸陽,這是聯軍唯一的機會!
很快,李牧就對三十萬大軍重新做出了的部署:十三萬燕趙輕騎為前隊,兼夜啟程直撲咸陽;魏趙兩國步卒八萬為後隊,稍事休整,爾後出發;楚韓軍九萬人秘密開拔北上,在渭水官道附近設伏,阻止有可能從函谷關趕來的秦國回援大軍。
天馬上就要亮了,為了儘快趕到咸陽,李牧又對這十三萬輕騎做了一次大減負,所有戰馬皆卸去了披裝的皮罩甲,軍中各式大型連發弩機一律摒棄,每人只帶兩口精鐵戰刀、一副硬弓、三十支長箭以及十日所需的乾食草料。
只在五更時分,這支輕裝騎兵就來到了咸陽城數里外的密林中,沒有火光也沒有馬嘶,僅僅片刻大軍就完成臨戰前的一切準備。
天終於亮了起來,守軍睡眼惺忪地打開了咸陽東門,正當行人車馬準備進出城門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隆隆轟鳴的悶雷聲。
“敵軍來襲!”守備咸陽的皆是久經戰陣的秦國老軍,雖驚愕懵懂,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快關城門!”
燕趙輕騎轉瞬及至,或許是因為百年來秦人的過於強勢,咸陽城並沒有吊橋,由白石砌成的渭水大橋徑直通向城內。得此便利,未等守軍將城門完全閉上,一片漫無邊際的紅雲已然飛快地越過長橋湧進了城中。
“稟……稟咸陽令!聯軍……聯軍入城了!”渾身是血的東門守將氣喘吁吁地趕到了蒙恬的咸陽將軍府。
“甚?”蒙恬不可置信地上前一步拎起了那名守將。
“聯軍鐵騎不計其數……進……進城了……”守將哭喪著臉語無倫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