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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澤仰著腦袋,軟軟地靠坐在了石碑旁,繼續說道:“蔡澤何嘗不想干一番如商君般之大事乎?然生不逢時!秦王暮政,萬事皆以立儲立嫡為大,計然之策無從施展也!”
“綱成君糊塗!老秦王年近八旬,太子且又體弱多病,依括看,不出五年,秦國必將大變!當此時,綱成君只有未雨綢繆,方可待新君新政之時,一展所長。”趙括俯下身,邊說邊觀察著蔡澤的臉色。
聽趙括這樣一說,蔡澤眼前頓時一亮:“趙兄以為公子異人,此人如何?”
“公子異人,雖無主見,卻並非昏憒之人,或只是平庸之君。然雄主強臣如商君孝公者,寥寥無幾!便是此等平庸君王,謀事方可功倍也!若有綱成君輔之,計然強秦何愁不成?”趙括附在蔡澤耳畔,一字一句輕聲地說道。
老實說,先前嬴異人懦弱的個性給蔡澤留下的印象並不好,所以他一直在猶豫是否要勸誡老秦王重新立嫡,但剛剛在聽完趙括的說辭後,蔡澤頓時如夢初醒了。
無論如何也要確保嬴異人能夠名正言順成為安國君嫡子!蔡澤終於下定了決心。
三十五 咸陽古寓逢故人[本章字數:2481最新更新時間:2010-03-09 20:4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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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國君在呂不韋的勸說下,與丞相蔡澤先行一步帶著嬴異人回了咸陽。而趙括則同呂不韋又在離石要塞盤桓了數日,方才悠哉游哉地啟程了。一路走走停停,整整過了一月,這才遙遙看見了咸陽城門的箭樓。兩人下馬步行登上了離咸陽不遠的北坂高地,眺往著遠方的城郭,趙括心中不禁有了些許的感慨。
見到趙括這副悵然若失的模樣,呂不韋不禁附耳低聲問道:“不知今日如何稱公子?馬兄,亦或趙兄?”
“你說甚?”趙括微微一愣神,頓時恍然大悟,“既已來秦,趙括何須再隱姓埋名?”
“正當如此!”呂不韋點了點頭,然後伸手遙指向了前方渭水南岸的一片蒼茫山野:“趙兄且看,過渭水石橋不遠既是不韋新莊也。”自從結識嬴異人後,呂不韋就在渭水南岸的柳林中建起了一座規模宏大的莊園,以為其在秦的根基。
日落時分,兩人慢悠悠地走下了山。在渭水石橋旁,呂不韋隨口問道:“趙兄入莊一敘乎?”
趙括面帶笑容地側身拱手道:“呂兄鞍馬勞頓,趙括不便打擾,改日再登門拜訪如何?”
呂不韋本就是客套話,於是謙和地笑了笑:“也好,不韋告辭也!”說罷,呂不韋躬身朝趙括施了個禮,兩人就此分道揚鑣。
只有到了城下,方知咸陽城的宏大規模。抬頭望著夕陽下旌旗飛揚的雄峻城樓,趙括心中只有震撼兩字:“咸陽城固若金湯,易守難攻也!”
可還沒等趙括發完感慨,讓他匪夷所思的事又發生了:城門附近竟沒有一名守衛的士兵,更別說什麼盤查了,隨著井然有序的人流,趙括很容易便進了城,這要換在是山東六國的都城簡直是無法想像的。
天色漸黑,與一入夜就如同死城般的邯鄲相比,咸陽仿佛就是一座不夜之城,寬闊的街道上依舊是熙熙攘攘的行人,一派赫赫大國的繁華景象。
“先生可要住店?”就在趙括四處張望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轉頭一看,原來是一位中年女子正笑盈盈地望著自己,在她身後是一座高掛著“秦風古寓”四字大燈的客棧門樓。
“好,就這兒了。”趙括豪爽地點了點頭,隨手將馬韁交給店門口的夥計,然後跟著中年女子大步走進了客棧。
“小三,你安排客人住下。”一進客棧,中年女子便對著迎面跑來的少年一聲呼喝。
少年應了一聲,提起燈籠,滿臉堆笑地引著趙括穿過了門廳,兩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長長的。少年將趙括帶到了一片相對獨立的客房前,推開一間房門,進屋亮好燭燈,這才畢恭畢敬地將趙括請入了屋中:“先生可否中意?”
趙括環視了一番客房,只見屋內整潔寧靜,本就無可挑剔,加上趙括軍旅出身,並非計較之人,於是笑著搖了搖頭:“不必麻煩,就是此間了。”
少年見生意做成,十分開心地問道:“先生是要送飯來,還是往前廳自用?”
趙括思拊了片刻:“那便送來吧。”
“誒!”少年輕快地應了一聲,然後識相地退出門去,臨帶上門時,他又補充了一句,“先生,小的就在外面櫃檯,有事儘管吩咐。”
不一會兒,酒菜就被端了上來。趙括一個人自斟自飲了一番,在酒精的刺激下,他又想起了先前戰死途中的飛騎鐵衛,一時竟然伏案大哭了起來。哭了一會兒,身心疲憊的趙括便悠悠地睡著了。
朦朧間,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紛亂的爭吵聲,聽聲音似乎是剛剛的少年,還有一人卻是名年輕女子。趙括摸著暈乎乎的腦袋,側耳聽了半天,這才聽出個所以然來:原來那名女子在店裡住了已有數日,結帳之時,卻發現丟了錢袋。焦急之下,她便一口咬定是這間黑店搞鬼,少年自然不甘示弱,兩人於是就這麼你來我往地吵了起來。
趙括有些好笑地推開了房門,少年一見到趙括,仿佛見到了救星,趕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先生,評評理……”可少年話未說完,就發現趙括的神情不對了,“先生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