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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心急見到趙括,下車擺手示意軍士起身,讓隨行護軍在門口等待,只帶了內侍一人便急急忙忙的奔進了門廳。
“趙括何在?”趙王眼見跪伏在門廳外哭泣不止的總管舍人,心下頓時一沉,臉色瞬間黯淡了下來。
“馬……馬服君,他……他去了……”
聽到這個噩耗,趙王頓覺眼前一黑,踉蹌了幾步,竟是跌坐在地。
“大王!大王!快……快傳太醫!”隨行內侍一下慌了手腳,茫然無措地衝著四周高喊。
“不必了。”趙王此時已經回過神來,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揮退了匆忙趕來的太醫,衝著依舊伏在面前的馬服君府總管道,“去馬服君寢室,太醫隨駕。”
“諾。”總管一抹眼淚,爬起身來,引著趙王一行進了跨院,直奔寢室而去。
進得趙括的寢室,一股濃重的草藥味便迎面撲來,厚厚的紅氈鋪地上並排跪著十幾名正在隱隱哭泣的侍女與家人。趙王抬頭望了眼平躺在輕紗帳幔後臥榻上一動不動的趙括,扭頭對著身後內侍吩咐了一句,屏退眾人,只留老太醫侍駕,然後一個人慢慢地踱了過去,在榻邊坐了下來。
床榻上的趙括面色慘白,完全沒有了一絲生氣。
“馬服君何病?”趙王問了一聲,卻沒有看站在帳幔之外的太醫。
“大王恕罪,臣不知。”老太醫小聲低語道。
“不知?”趙王冷哼了一聲,緩緩站起身,踱到了老太醫面前,“皆是庸才,留汝等何用?”
老太醫匆匆跪下奏道:“我王,非臣等無能,乃馬服君之病奇異,縱神醫扁鵲猶在亦不可為。”
“何奇?”趙王徑直穿過老太醫身邊,來到了寢室的門口,在春日微暖陽光的照耀下,趙王的臉色卻是說不出的陰霾。
“大王,馬服君素來身強體壯,五日前就寢時亦是無礙,但竟是從此一睡不醒,氣息更是日漸衰弱,終是不治。此等症狀臣等聞所未聞,故而束手無策。”
“傳詔,以君侯禮厚葬馬服君。”趙王嘆了口氣,一跺腳,頭也不回地走了。
剛回宮,便得報,韓國特使秘密入趙,請見趙王。
近日秦國動作頻頻,一副咄咄逼人之勢,韓使此來必定與秦有關。
“特使今天有何見教?”平復了心情的趙王立刻在書房召見了韓國特使。
“趙王,秦逼韓王割河外渡口百餘里地,使韓河外道絕,上黨孤懸難守。韓王意,上黨地與其餵虎口,填狼腹,不如獻於趙王,以固我三晉之好。”韓國特使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一卷帛書高舉過頭頂,“此乃上黨之圖,並附韓王親書密簡,以表韓之誠意。”
趙王心中頓時翻滾起來,表面上卻是一副平靜,讓內侍接過地圖密簡,慢慢在書案上攤開。
韓國特使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過了許久,趙王這才抬起頭來,悠悠地說道:“事關重大,本王當與國中元老重臣議定之後方可答覆。”
韓國特使禮道:“然,請趙王速做決斷。”
“送特使驛館歇息,三日後答覆。”趙王應道。
方才送走了韓國特使,又有平原君趙勝入宮覲見,趙王於是又馬不停蹄地召見了趙勝。
剛剛坐定,就望見平原君急匆匆地走進了書房,原是平原君亦接到了韓國上黨郡守馮亭的請降密書,欲將上黨獻於趙國。
兩下一說,君臣二人皆感此事蹊蹺,既同是一事,為何韓國卻又分做兩路來說。
“依老臣之見,當於明日舉行朝會,重臣會商,以防有失。”商討了半天,兩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平原君提議朝會群臣,共議國是。
趙王亦覺此事非同小可,於是點頭答應。
趙括之死,趙王心大亂,加上馮亭獻地茲事體大,趙王如芒在身竟是難眠,忽聽得寢宮外一陣喧譁,趕忙起身,卻見內侍一臉喜色地站在寢宮門口。
“何事?”但看內侍的臉色,趙王便知定有好事,卻是不露聲色。
“馬……馬服君活了。”內侍自是明白這個趙括在趙王心目中的地位,忽聞宮外來報趙括死而復生,他豈能不喜。
“什……什麼?”趙王愣了片刻,一下回過神來,不由喜上眉梢,“本王就說趙括那小子福相,豈能如此就死!天佑趙國,天佑棟樑啊!”
馬服君醒後,精神百倍,竟是更勝從前了。”內侍又補充了一句。
“速傳太醫往馬服君府,若再有閃失,定斬不赦!”趙王立刻做出了決斷。
“馬服君既是無礙,太醫是否……”
“去!”趙王沒有猶豫,“去去總是好的。”
“諾!”內侍應聲退下,一片皎潔的月光灑在了趙王洋溢著笑意的臉上。
春意微寒,可今夜趙王睡得卻是分外安穩。
而此時,馬服君府上卻是另一番情景。
大夢一場,趙括感覺自己仿佛已經沉睡了千年,睜眼幽幽坐起,發現自己身處靈堂之中,不由大駭,更是把守靈的家人嚇得魂飛魄散。
“吾在何地?”活動了下筋骨卻是無比舒暢,恍若重生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