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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只是微微一笑:“仲父所言偏頗,兒臣與趙高從小長大,別人或可不知,然怎能不知趙高?”
“臣只憑心而論,惟王決之。”本就沒抱什麼希望,見說服不了嬴政,呂不韋也只得作罷,畢竟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得到了仲父的允諾,嬴政沒來得及向王太后辭行,便迫不及待地喊來趙高,直奔章台行宮去了。
四十六 李斯與《呂氏春秋》[本章字數:2825最新更新時間:2010-03-19 21:09: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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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才去章台沒幾日,趙姬便以太后名義頒下詔書,要呂不韋將丞相府搬進王宮東偏殿的外書房。呂不韋自然知道趙姬心裡的所思所想,於是毫不猶豫地以“萬事宜常態,非常之法莫能久”的藉口推辭了。
呂不韋獨攬大權,趙括卻樂得個悠閒自在。雖然他已高居上將軍之位,又被當今秦王尊奉為亞父,但他深知只要呂不韋在朝,自己的亂秦大計就不可能真正的實施,因此他必須繼續的等下去,直等到有一天搬開了呂不韋這塊攔路巨石,自己方能夠毫無顧忌地把持秦國的朝政。
想明白了這點,趙括每日除上將軍府無法迴避的一應公幹外,對其餘朝政大事竟是不聞不問。他此舉就是要讓呂不韋產生一種錯覺:趙括不諳權謀,匹夫而已。
而真正讓趙括頭疼的還是姬華,自從雲中回來,她仿佛就像變了一個人,終日站在庭院中對著一池碧水默默愣神,才在咸陽沒住上幾日,便又重新搬回了櫟陽舊宮。沒有女人的家,哪還能算是家?忍不住寂寞的趙括只好獨自一人來到咸陽城內的一間小酒館,點了些酒菜,自斟自飲了起來。
忽然,隔壁桌的一位英氣逼人的年輕人引起了趙括的注意。只見這個年輕人嘴裡念念有詞,正用筷子蘸著酒,在桌上一筆一划地寫著什麼。
趙括好奇心大起,徑直起身走過去,也顧不上唐突,一拱手就在年輕人的旁邊坐了下來:“在下趙人馬昭,敢問先生大名?”
年輕人似乎心中鬱悶,並沒有接話茬,只是一邊比劃,一邊低頭喝著悶酒。
趙括凝望著年輕人,輕輕一嘆氣道:“看足下儀表堂堂,舉止亦頗有大士之風,為何卻是滿腹心事,莫非懷才而不遇乎?”
年輕人渾身一顫,猛地抬起頭,目光閃爍道:“兄台何有此言?”
看到年輕人神情的變化,趙括已有成竹在胸:“足下欲投相國呂不韋,卻苦於無門而入?是也不是?”如今秦政皆決於呂不韋,士子入秦,多半是要投靠他的。
年輕人見趙括三言兩語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禁坐直了身子,肅然拱手道:“在下姓李名斯,楚國上蔡人氏。”
聽完對方自報家門,趙括心中不禁一喜:“閣下可是荀夫子高徒李斯?”
“君知李斯乎?”李斯吃驚地問道。
趙括微微地點了點頭:“先生倉鼠之論,在下亦有所耳聞。”
“慚愧也!”李斯突然喟然長嘆一聲,臉上露出了一絲抑鬱之色,“斯來咸陽已有月余,卻終不能面見相國一抒己見,何其痛哉!”
趙括替李斯滿斟滿一碗酒,漫不經心地說道:“以先生大才,堪比張儀範雎,至六國皆是丞相,何願入秦屈居呂公門下?”
李斯接酒便飲,然後帶著醉意湊到了趙括身旁,壓低聲音道:“六國皆弱,無堪大謀!惟入秦,方可展我抱負也!呂不韋何人?商賈者也!何為商賈?飛蠅逐臭,唯利是圖也!以商賈之身竊居相國高位豈能久乎?”李斯頓了頓,環顧了一番左右又道,“然今秦政皆決於呂氏,吾往,唯進身之階耳!豈有他哉?”
趙括聽完李斯的自白,心中頓時有了謀劃:“閣下可知我為何人?”
李斯睜開醉眼,仔仔細細地打量了趙括一番:“趙人馬昭……李斯我沒醉!”
趙括微笑著搖了搖頭:“實不相瞞,在下趙括。”
“馬……馬服君?”已是山窮水盡的李斯差點沒從座位上蹦了起來,“你……你是……”
趙括目視前方,並沒有看李斯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道:“欲見呂公不難,括願為先生引薦,只是括有一請。”
好運突如其來,李斯有些懷疑地狠狠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這才確信了並非在夢中,趕忙起身朝著趙括深深一躬道:“李斯願聞其詳。”
“以先生之才,見呂公則必使其悅,然終身徒為門客耳!但若扳倒呂公,括可保先生丞相之位。”趙括死死地盯住了李斯,這是一招險棋,說實話趙括也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這……”世人皆說呂趙二人交情深厚,今日看來只是虛言罷了!李斯心中暗笑一聲,迫不及待地表白道:“出仕不為相,此生虛度也!李斯願助馬服君一臂之力!”說罷,兩人幾乎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次日,趙括便帶著李斯去了渭水南岸的呂氏莊園。進莊後,趙括讓李斯先在院中等候,然後在老管事的引領下走進了大廳。等待中的時間總顯得異常漫長,李斯獨自一人站在院中,焦急地搓著手,不安地來回走動著。過了許久,老內侍終於從廳中走了出來,朝李斯招了招手:“相國有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