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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護軍都尉樊噲帶兵符趕到邯鄲,欲調鐵騎五百,末將問其用意,然樊噲言語間卻多有搪塞。末將心存疑惑,急派斥候往沙丘行宮探聽消息,方才得知,陛下車駕已於清晨悄然起行,繞過邯鄲直奔長安而去!”司馬尚頓了頓嗓子繼續說道,“陛下巡視邯鄲之事,已詔告天下,豈能輕易更改?末將覺此中蹊蹺,於是設下酒宴招待樊噲,席間將其灌醉,這才套出實情!陛下駕崩,李斯與韓信、張良合謀篡詔……”
“不說了。”趙括長嘆一聲,背靠著桌案慢慢坐了下來。
“上將軍!末將統領三晉,手握雄兵二十餘萬,皆是百戰精銳!只須上將軍一言,末將勢必赴湯蹈火,靖國理亂,擁立公子平登基!樊噲將至,請上將軍速做決斷,毋再遲疑!”司馬尚單膝跪地,虎聲拱手進言道。
“司馬將軍所言甚是,公子不必遲疑,起兵吧!”姬雪從門外走了進來。
趙括思忖了片刻,苦笑著擺了擺手:“罷了!遺詔既毀,何以為據?此時起兵,天下人將怎生看待我趙括?今天下初定,戰亂方止,括實不願再起刀兵,荼毒百姓也!”
“劉邦篡趙,人人得而誅之!莫非上將軍欲坐視大趙覆亡乎?”司馬尚驟然提高了嗓音。
“老夫心意已決,汝等不必再勸。”趙括微微閉上了雙眼。
對於趙括的脾氣,姬雪是最了解的,她搖頭輕嘆了一口氣,低聲又勸了一句:“公子!既不願起兵,亦不當再在此停留了!”
“是!是是!還請上將軍隨夫人速速離開!再不走為時晚矣!”見說服不了趙括,司馬尚只得退而求其次了,但不想趙括還是毅然決然地搖了搖頭。
“圍住草廬!斷不可走脫了趙括!”就在此時,草廬外忽然傳來了一陣紛亂的馬蹄聲。
“夫人!快護住上將軍先走!末將在此抵擋!”尚在說話間,樊噲已帶著數百名手執長劍的甲士湧進了小院中。
“司馬大人?”驟然在此見到司馬尚,樊噲頗感吃驚,“末將奉命行事!請大人莫要阻攔!”司馬尚並未理會樊噲,如瘋子一般不要命地沖了過來,眾將士顧忌司馬尚身份,皆不敢痛下殺手,眨眼間就有十餘人被司馬尚砍翻在地。
樊噲終於惱羞成怒了:“旦有阻撓者,殺無赦!”
眾甲士得到命令,一齊蜂擁而上,司馬尚頓時陷入了苦戰。可奇怪的是,雙方激戰了整整有近半個時辰,趙括卻始終一動不動地閉目坐在屋中,絲毫沒有突圍的意思。
見此情景,司馬尚忍不住拼勁全身氣力高聲嘶喊道:“上將軍速走……”沒等司馬尚喊上第二遍,數柄鋒利的長劍已然貫穿了他的前胸後背,“上將軍……”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司馬尚帶著一臉的不解,頹然倒下了。
樊噲帶著十餘名甲士踏過司馬尚的屍體,洶洶衝進草廬,將趙括與姬雪二人團團圍在了中間:“趙括接旨!”樊噲手捧詔書,厲聲喝道。
“老夫有耳,念吧!”趙連眼皮也沒抬一下。
“還是馬服君自個看吧。”趙括的冷漠讓樊噲頓時沒有了宣詔的心情。
“不必,取劍來!”趙括從容不迫地伸出了右手。
樊噲被瞬間鎮住了,他顫抖著雙手捧上長劍,然後肅然拜倒在地:“馬服君走好!”見樊噲帶了頭,周圍甲士也跟著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趙括接過長劍,起身緩步走出草廬,驟然仰天大笑一聲道:“陛下,老臣來也!”話音未落,長劍已然飛快地掠過了他的頸側,一股殷紅的熱血瞬間噴涌直上,趙括丟下長劍,左右踉蹌了一下,終於轟然倒地了。
“公子……”姬雪飛身撲上前去,將趙括摟在懷中,手忙腳亂地死死地捂住了他不停冒著血泡的脖頸。
“死生契闊……與……與子成說……括先……先行一步……”趙括艱難地睜開眼,勉力向著姬雪笑了笑,爾後猛地一哽,驟然停止了呼吸。
一陣微風拂過,片片枯黃的竹葉飛旋飄落。
“公子,等我。”姬雪伸手拾起地上的長劍,倒轉劍格徑直刺進了自己的小腹,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姬雪抬起頭向著長空望去最後一眼,然後靜靜地閉上了雙眼……
三個月後,劉邦正式在長安登基稱帝,改國號為漢。
一年後,李斯被誣謀逆,車裂於長安南市,夷三族。
五年後,韓信功高震主,被劉邦設計斬殺於長樂宮鍾室,夷三族。
七年後,劉邦死,諡號太祖高皇帝,其子劉盈即位,朝政盡為太后呂氏把持。
……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