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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強而趙弱,馬服君以為然?”廉頗慢慢走出了帥案,來到了趙括面前。
“然也,但……”趙括臉一紅,便要據理力爭。
“馬服君且聽老夫把話說完。”廉頗用深邃的眼神凝望著趙括,趙括於是又把那些已經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老將軍且說。”趙括低頭拱手道。
“秦強於趙,今秦挾百勝之威,長途奔襲,意在速戰。我軍以逸待勞,且有上黨天險,曠日持久,秦軍必疲,而我軍則蓄勢待發,此時擊之方可大勝也。”廉頗一字一句慢慢地將心中的謀略說了出來。
“非也!括以為……”趙括還想力辯,卻見廉頗一臉鐵青,於是只好把話打住。
“括請出丹水與秦軍一戰,以試秦軍戰力!”斬釘截鐵地說道。
廉頗卻並未理會,回身拿起帥案上令旗一劈,嚴令道:“諸將各自歸營,明日依部署開赴防區。”
吩咐完畢,竟是頭也不回,大步走出了軍帳。
趙括一臉尷尬卻也無可奈何,只好黯然離去。
數日後,趙王特使到,急召趙括返回邯鄲……
“公子,回來了?”趙括剛進家門,老總管就迎了上來。
趙括只是嗯了一聲,便頭也不回地直穿過兩間院落,進了書房。
在案前坐定,趙括攤開了一卷空白的竹簡,準備向趙王上書,卻聞門口傳來了老總管的聲音:“公子。”
“何事?”趙括有些不耐煩地抬起頭。
“公子,李牧來了。”老總管應道。
沒等趙括開口,就聽書房門口一聲重重的咳嗽,緊接著一個身形挺拔高瘦,貌相威嚴的,右手卻略有殘疾的青年將領徑直闖了進來:“馬服子!”
“李牧?你怎來了?”趙括趕忙從案前站了起來,一臉笑意地迎了上去,“來,坐。有茶無酒,你且隨意。”
“邪乎,怎不許我來?”李牧朗聲一笑,坐到了與主案對面的長案前。
李牧十歲入軍,今年方才十八歲,官職雖只是都尉,卻已是趙國北擊匈奴的棟樑之才了。三年前趙括北上增置軍馬偶遇李牧,閒聊時發現二人兵法韜略竟是不相上下,因而相互引為知己。
“邊地形勢何如?”趙括笑臉一收,談起了正事。
“馬服子何有此問。”李牧不動聲色地問道。
趙括用手篤篤敲點著主案,猶豫了片刻:“如若抽邊兵十萬援上黨,僅留軍三萬守之,君以為何如?”
“可!”李牧毫不猶豫地說道,“今北地暫無事,即若有事,三萬精銳足矣。”
“君大才,趙王已准括之舉,以君為將,鎮守北地。”趙括拍案笑道。
李牧不置可否,微微一笑道:“今牧來,卻為私事。”
“但說無妨。”趙括眨巴眨巴眼睛,收起了笑容。
“白起,天下名將也。與之戰,牧生之願!”說到白起,李牧竟是一臉的亢奮。
“君來邯鄲,卻為請戰?”趙括深深地嘆了口氣。
“今有北地重任在肩,牧自當領命而去。”李牧的眼中隱隱透出了一絲惆悵。
“君之量,括難及也。”趙括站起身,深深地向著李牧鞠了一躬。
次日,趙王下詔,調邊軍十萬增援上黨,同時擢升李牧為雲中將軍,防禦匈奴。
一月後,秦國援軍十萬亦開出了河內。
秦趙兩國便在這片並不算開闊的地域僵持住了。
行至七月,秦軍對上黨地區外圍的攻堅戰在沒有預兆的情況下,忽然拉開了序幕。
王?首戰的目標是趙軍的西部防線,僅激戰半夜,趙軍西部防線的三陘就丟了兩陘,四千守軍全部戰死,唯一僅存的白陘也折損了一千人馬。秦軍亦死傷數千,可謂慘勝。盛怒之下,王?又發兵八萬猛攻趙軍老馬嶺營壘,不到一個時辰,老馬嶺營壘便被秦軍攻陷了。
待廉頗引軍馳援時,西線皆已落入了秦軍手中。
回到位於長平的中軍幕府,廉頗即刻上書趙王,請求再發兵十萬。
趙王聽聞固若金湯的西部防線竟在頃刻間就被秦軍攻陷,自是大駭,立即召集朝中眾臣商議,非但增兵十萬,更是嚴令廉頗只守不攻,唯保上黨不失。
兩軍會合,廉頗重新布防,並發出嚴令,除非秦軍突襲,不奉號令出戰者,無論勝敗,立殺無赦。
而秦軍經此一戰後,卻是打草驚蛇,再無法撼動趙軍防線一步。
不日,秦軍便又增兵二十萬,統軍大將也換成了武安君白起。
又是一年過去了,雙方竟皆是不越雷池一步,待至來年春天,秦趙兩國各又再度增兵十萬,小小的上黨竟先先後後雲集了百萬大軍,其中趙軍五十萬,秦軍五十八萬。
一場亘古未有的大戰,一觸即發。
四 邯鄲宮闈起疑雲[本章字數:2399最新更新時間:2010-01-14 09:56: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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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黨相持的三年來,趙括負責統籌運輸糧草,每月皆可在邯鄲與上黨間來回一次。
得此便利,趙括每到上黨,便趁著交接糧草的閒暇功夫前往各處趙軍壁壘一一踏勘,並將每處壁壘地形都繪成地圖。僅僅兩年時間,趙括就將上黨兩大防區的四十六處壁壘全部踏勘完畢,並繪製出了四十六幅壁壘地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