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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影遠了,趙菀玉又扭頭看向月見,輕輕地咳嗽了兩聲。
月見略有些著急地問,「公主,你還好嗎?」
菀玉現在的臉色是不好看的,既然要裝病,下午她就在臉上抹了一層色澤暗淡的鉛粉,如今這張臉慘白白的,「我無妨。」
這兒有很多外人在,月見也不敢多說,只是扶著菀玉進了她的屋子,又遣人去請大夫,這期間,屋子裡的人一直來來往往,一直沒尋到機會。
很快大夫來了,給菀玉看過病,說是憂慮過甚,需安心靜養,又開了藥。但這之後,外面忽然響起侍女的聲音,「公主,皇后娘娘派嬤嬤和太醫來了。」
倚在床上的菀玉說:「讓他們進來。」
她是真的落了水,對身子有影響,加上憂思過重也不是假的,而且她兄長如今還生死不知,心中難受更不似作假。想到兄長,趙菀玉深吸口氣,打起精神。
片刻後,一年過四旬的嬤嬤便帶著一位太醫走了進來,等太醫把脈看診結束後,宋嬤嬤盯著床上臉色蒼白的菀玉關心了幾句,這才道:「公主可否把那日落水的情況仔細說說。」
趙菀玉咳嗽了兩聲,道:「那日去容波湖遊玩,我不幸落水,我哥哥見我落水,便也跳了下去,然後……就……」後面的不必細說,他們自己就可以補充出來。
但說到這兒,趙菀玉手忽然握緊了錦被,伸長脖子朝宋嬤嬤看去,「我阿兄……」
趙國送來的這位公主性格總是冷靜的,宋嬤嬤還極少見到她有這麼失態的時候,此時見她一雙霧水似的眸子裝滿了憂愁,宋嬤嬤說,「公主放心,皇后娘娘一直在派人沿著河道搜尋。」
話落,宋嬤嬤話音一轉,「公主是怎麼遇上二殿下的?」
趙菀玉垂下眼睫,輕聲說:「我順著水流流入下游,醒來後有些發熱,就在附近的一草屋歇息,前日身體好些,能行動了便往回走,路上遇見了二皇子。」
這些話聽完,宋嬤嬤心裡轉了幾轉,只是面上都沒有表現出來,只道一句,「公主好些歇息。」這之後才退了出去。
宋嬤嬤離開後,這房子才徹底安靜下來,趙菀玉抬眸吩咐道:「月見,我要沐浴。」
「可公主,你病著呢。」
趙菀玉低頭嗅了嗅身上的味道,雖然五日沒沐浴了,但初秋的天氣涼爽,何況她本來就不易出汗,倒是沒什麼味兒,可總歸身上是不舒服的。
「無礙,叫他們備水。」趙菀玉展開錦被坐了起來。
月見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是勸不住公主了,只好按她的吩咐行事。
溫熱的水流包裹全身,菀玉微微眯了眯眼,然而下一瞬,她眉頭皺起來。
趙菀玉沐浴是不喜歡很多人伺候的,此時浴間只有她和月見,月見一邊拿帕子輕輕擦拭菀玉的肌膚,一邊柔聲問,「公主,你怎麼回來了,殿下又在哪兒?…」
假死逃跑的事,本除了她和兄長知道,也就只有月見了,現在她問起,浴桶里的趙菀玉微微側過身,抬眼看向月見,「月見,我對宋嬤嬤說的就是真相,就是事實。」她語氣有些鄭重。
「不過目前,阿兄應該是安全的。」趙菀玉補充了一句。
聽趙菀玉說,殿下是安全的,月見心裡鬆了一口氣,但松完氣後,又嘆了口氣,若是運氣好一些,公主和殿下真的逃離了齊國,那該多好。
等公主殿下離開,她一個小宮女,不受重視,自有法子安全離開。她們明明都商量好,要去公主娘親的母國,那兒遠離中土紛爭,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趙菀玉的病養了十日,十日後,她換了一身得體的宮裝,去了大齊皇宮。
二十多年前,還是儲君的大齊陛下納了一個小宮女為妾,然後這個小宮女用了二十年的時間成為了天下最有權勢的女人。
當然,你第一眼看到齊後時,很難把她和傳聞中牝雞司晨的可怕女人聯繫在一起。因為她看起來沒有一點攻擊性,而且她氣質柔和溫婉,言辭還妥帖和善。
「菀玉身體可好了?」齊後拉著她的手問。
趙菀玉眼睫垂下,「多謝娘娘關心,菀玉已經好了。」
趙後關心地打量她幾眼,又長嘆口氣說,「你阿兄……」
提到兄長,趙菀玉面上閃過一絲晦暗,「我阿兄會吉人自有天相的,若是……」她略微停頓了下,冷靜道,「也是命。」
雖語言冷靜,可她神色略微有些低落,趙後拉著她說了好些安撫的話,才微笑著交代宮婢送她出宮。
趙菀玉心知她只是個不起眼的弱國公主,她對大齊的局勢影響太小,就算有懷疑,在真相不被證實之前,齊後又是一位非常在乎顏面的人,不會對她如何。趙菀玉行禮之後,便跟著宮女一道往宮外走。
大齊作為天下第一國,皇宮也比趙國精緻不少,離開齊後所在的昭陽殿,往外走了兩里後,便有一個扶疏濃密的花道,只是時間到了初秋,這些盛夏時葳蕤茂盛的花木很多都有了凋零之態。不過也有些秋日才開的花卉舒展身姿,美態盡顯。
這時候,給她帶路的宮婢忽然停了下來,她按住小腹,似乎突然有些不舒服,「菀玉公主,奴婢忽然不適,您在這兒稍微等奴婢一下。」
她說完根本不給菀玉反應的時間,按著小腹忽地一下往遠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