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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願,以後要好好的,」她輕聲道,「祝你事事如願。」
姜如願哽咽著點頭。
林若葭又看向蕭千棠,莞爾道:「我聽說,靖王殿下為郡主栽種了許多海棠花,那就祝郡主永遠如海棠花般明艷吧。」
蕭千棠拼命點頭,朝她揮揮手,待馬車走遠,忽然回過味來,林姑姑怎麼知道此事的?
馬車內,林若葭也有些後悔怎麼心直口快說了出來,明明可以省略那句話的,可多想無益,只能祈求郡主沒有多想了。
不多時,馬車在一戶安靜的院落停了下來。
她緩步下了馬車,推門而入。
月色如水,一個男子靜靜地立在槐樹下,長長的影子拖曳著,落在她的身邊。
林若葭身形微僵,福身柔聲道:「殿下。」
男子走上前,露出一副溫潤的面容,他平靜地望著她,問:「真的決定了?」
「決定了,」她呼出一口氣,「請殿下放妾身離開。」
「我從未攔你,」他淡然地開口,「當初是你情我願,如今你要走銥誮,我也不會挽留。」
他總是這麼清風霽月,林若葭卻維持不住臉上的神色,苦笑一聲:「那殿下今晚為何過來呢?」
她攏在袖中的手攥得緊了些,期待可以聽到她期望的那個回答。
「你我相逢一場,」他微微俯視著她,「我該來送送你。」
就知道會是這樣,林若葭輕輕嘆了一聲,疲憊道:「既然送過了,殿下也該回去了,明日我一早便要啟程,實在沒有精力待客。」
他應了聲好,腳下卻沒動。
林若葭便也沒再理他,像往常一樣走進房中,關上門,淚水漣漣。
「我為你準備了幾張銀票,你拿著傍身。」
隔著門,他的聲音依然清晰明朗,一如初見之時。
林若葭咬著牙,咽去那一聲嗚咽,想開口,又怕他聽出來,只好沉默以對。
「說到底,是我對不住你,」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愧疚,「你一定要收下。」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終於聲線平穩地開口:「多謝靖王殿下。」
她會收下的,就算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她也會收下的。
腳步聲漸漸遠去,她跌坐在地上,想起那夜醉酒,他第一次失態,將她當成了一個叫「蓮兒」的人,她知道,那是他的結髮妻子的乳名。
她本就對他有意,縱然知曉他認錯了人,可還是在他的撩撥下亂了分寸,一夜荒唐。
太后娘娘發現後並沒有當回事,準備將她指給靖王做侍妾,她沒同意,自請離宮,又陰差陽錯地做了他的外室。
後來她才知曉,他念的名字不是「蓮兒」,而是「憐兒」,他喜歡的人,是姜尚書的妹妹姜寧憐。
她曾在姜府見過姜寧憐幾面,自然知曉她們兩人是有幾分相似的,掙扎之後,她故作大度,勸靖王去求親,也給自己一個了斷。
他去了,但不知為何,靖王隻身回來,借酒消愁了幾日,姜寧憐亦消失在長安。
後來,他再也沒有提過姜寧憐,情到濃時,他會喚她的名字。
若葭,若葭。
她不再是替身了。
她本打算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下去,可這個孩子來得突然,她猛然醒悟,她沒有名分,孩子自然也沒有名分。
那就離開吧,天高海闊,總有她和孩子的容身之所。
清晨,林若葭安靜地出了城,沒有回頭看一眼生活了許多年的長安。
靖王站在暗處目送她決絕地離開,心口忽的爬過一絲隱秘的疼,他吐出一口濁氣,徑直回了王府。
日子照常過著,五月中旬,湖中的蓮花開了,待到六月末,滿湖嬌艷如霞,他賞著蓮,腦海中卻出現了一道清麗的身影。
蕭千棠神色輕快地走了過來,好奇地問:「父王,今年剛種上的蓮花明年能開嗎?」
靖王回神道:「自然。」
「太好了,」蕭千棠歡呼一聲,「等願願嫁過去,盛府的蓮花剛好開了!」
前不久,盛府建了一個規模不小的湖,剛種上蓮花。
靖王疑惑道:「婚期定了?我似乎沒聽說。」
「快了快了,再過段時日,盛景就會去提親了,」蕭千棠比自己嫁人還要激動,「真好真好!」
姜府。
姜如願正百無聊賴地打理著梳妝檯,忽然想起什麼,她問道:「玉珠,你還記得景哥哥上次送我首飾是什麼時候嗎?」
玉珠思索片刻,不確定道:「似乎是盛公子剛回京的時候。」
姜如願噘了噘嘴,她也記得是那時候,可是上個月,他明明說要送她禮物賠罪,可是直到現在也沒送過來。
是因為這段時日忙著建湖忘了嗎?
她想要去問,但又沒理由去見他,未婚男女相見總是有諸多束縛,遠不如幼時來得輕鬆,只好作罷。
下次再見,已是七夕了。
七夕是女兒節,亦是男女相會的日子,姜如願早早便打扮好了,滿心歡喜地出門,盛景已經站在府外了,身形頎長,面如冠玉。
原本想好的討要禮物的話早就忘了個乾淨,她只想撲上去抱住他,但瞧見兩家的侍衛,只好忍住了,矜持地握住他的手。
盛景攥緊,帶她往熱鬧的街上走去。
姜如願忍不住傻笑,盛景看她一眼,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