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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他隔著樓梯把她的手拉出來,貼在自己胸口,目光里好似要滴出血一般;他身體微微打著晃,就著這個姿勢,把頭靠在了她的肩窩裡:「……我疼呀。」
暮芸心口一緊,閉了閉眼。
「胡鬧,」她聲音里有點哽咽,卻再也不想推開他:「明明早就好了。」
顧安南醉醺醺懊惱地想,當年穿胸一劍,明明差點要了他的命,自己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能勉強起身——怎麼用得上這破傷口的時候反而好了呢?
顧大帥簡直恨不得再給自己臨時捅一個。
「反正你不能走,」顧安南喝得太多了,固執地撒氣道:「婚書都簽了。」
暮芸:「不是我真名。」
「婚書都簽了!」他嘩一下從懷裡把那紅緞本抽出來,嘩啦啦翻給她看:「你,你什麼時候才能把我當回事啊!我什麼都給你了!你卻這麼沒有心!」
二樓里,住在此處的貴客們終於被驚動了,紛紛順著窗縫聽著樓下的動靜。
作者有話說:
有些人,最會借酒氣戳媳婦心窩了。
顧大帥:流氓哨.jpg
下午三點還有一更~
第33章 國破山河在(十)
他忽然開始撒潑, 暮芸被他拉進懷裡揉來抱去,心裡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一點心疼都被扯散了——
顧安南好像將她當成了一隻小狸奴,一會兒舉起來蹭蹭, 一會抱懷裡揉揉,嘴裡還念念叨叨什麼「負心薄倖臭流氓」之類的, 暮芸頭髮衣裳都被他搞得亂糟糟的,心想到誰才是真流氓?!
這廝根本就沒醉, 這是故意撒嬌呢吧!
顧安南長臂一展,從背後猛獸撲食一樣將她扣住,無奈他身量太高,暮芸又太嬌小, 她整個人都好似被包住了似的, 顧安南埋首在她頸窩裡不住蹭,將她衣裳里的清淡的桂花味蹭了個乾淨, 又給換上了一身酒氣。
樓上披衣起來的官眷們小小地「呀」了一聲,瞧著有些臉紅,卻又忍不住想看:「不是說江夫人有身子了麼, 哪能經得起這樣折騰!」
「嗐,圖州就是個鄉下地方,一點禮數也不懂, 這還在外頭就膩成這樣, 嘖嘖。」
除了冷嘲熱諷的, 還有回身打自己男人的:「你看看人家江兄弟, 再看看你?個沒良心的臭雜碎,嫁塊叉燒都比你強。」
「老子到底哪裡不好!」真心的江兄弟鎖著自家娘子大狗熊似地在後花園裡走來走去:「你說出來我聽聽!」
暮芸中午剛吐了口血, 下午又忙著自己那攤子事, 晚上回來還操心了一會兒身後這隻狗熊是不是讓裴大當家的探子給砍了, 如今實在是半分多餘的力氣也沒有,乾脆鬆了勁賴在他懷裡,被他穩穩抱住。
「你既然有個『有孕』的娘子,想來已不是清白之身了。」暮芸懶得同他講道理,順口胡說道:「好男孩最大的嫁妝是什麼?貞潔!你這不守男德的東西,不和離難道留著過年嗎?」
樓上的貴眷們聽了,先是一愣,而後紛紛附和著冷笑出聲。
就是,憑什么女子就得遵守女德女誡,男人卻可以在外面盡情無恥?
呵,男人。
貴眷們原本得了家裡夫君的囑託,都在暗暗盯著「江夫人」的動向,眼下實在一個字也懶得跟家裡那個蠢貨提。
尤其是曾華家的大娘子,回頭一瞧見自家的蠢貨也喝得一身酒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抓癢,當即氣不打一出來,上去就是一巴掌!
「噯?」曾大人捂著臉莫名其妙地醒了:「咋突然疼了呢?」
曾夫人冷笑:「你做夢發癲自己打的。」
曾大人:「……好哦。」
樓下的顧安南一聽,果然鬆手了,晃蕩著長腿後退幾步:「胡扯!我是完璧!」
暮芸心累地對完璧揮揮手:「讓開。」
顧安南震聲提氣,從懷裡掏出柄雪亮的匕首來:「老子真的是清白之軀。」
暮芸大駭:「做什麼?」
顧安南擼起袖子,露出肌理分明的手臂,匕首一抬,蜻蜓點水般在上面扎了一排細細的血點。
暮芸小跑過去要給他止血,偏偏顧安南又抬著手不讓她碰,暮芸簡直一個頭八個大,心說這狗東西一喝多花樣還真是多,有力氣怎麼不往床|上使,這都是哪來的毛病?!
顧安南壯士就義般地高高舉手,低沉地說道:「你看,是紅色的。」
暮芸:「……不然呢?!」
「這是老子的守——宮——砂!」他站在庭院中間,一聲暴喝:「老子是清!白!的!」
暮芸:「……」
所有人:「……」
就連二樓睡得正熟的曾大人都滾到床底下去了:「……是什麼玩意兒?!」
整個西衙署的竊竊私語聲都在震驚中靜了。
暮芸額頭青筋突突直跳,覺得當初得知大荊亡國的時候都沒有眼下血氣高:「你懂得還不少吶。」
顧安南驕傲地舉著手:「我,好男孩。」
「朋友,」暮芸上前抱住他腰,手感柔韌勁瘦,充滿了壓抑著的力量感,她情不自禁地摸了兩把,誠懇地說:「等你酒醒了,你會後悔的。」
證明了清白的顧大帥拽得二五八萬,俯身在她耳邊吹了個流氓哨,用沙啞的聲線低聲道:「大帥從不後悔。」
而後他身體一沉,終於不負眾望地昏睡過去了。蘭蘭和曇心急匆匆地跑下來,三女花了天大的力氣才終於把沉睡的顧安南送回了他們自己的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