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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吧。
南境九郡的主人註定只能有一個,對於顧大帥和符盈虛來說,這本就是你死我活的——,顧符兩家誰能活到最後,他們這些人就跟誰。
弱肉強食的年頭,看清了形勢再站隊,這事不丟人。
「我這趟出來,身上挎著刀,後邊還帶著吃宴席的衣裳。」雲思卿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頭:「大帥贏了,我立馬投誠!可他要是塌了架子……」
雲思卿掂了掂手裡的刀:「那我就打將上去,搶了顧大帥的人頭,好在符盈虛那邊奪個首功。」
鄭令新被他拍了個趔趄,眉心裡皺出幾道深長的紋路。他瞧著山寨的方向嗤道:「首功到誰手裡還不好說,到時候咱們老哥幾個帶人蜂擁而上,誰能奪著顧匪的首級,那就各憑本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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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議事正堂。
孫青那條腿打從橫在桌上開始就沒再放下來過,被叫來的舞樂班主雖然心中瑟瑟,卻也不敢怠慢,便使眼色叫了兩個貌美的上去伺候。
照理說這也是尋常事,像是這種被叫來助興的班子,說是讓他們來起舞,其實肯定是還要有些「附加把戲」的,雖說何三道士請這幾個人過來的時候沒這個心思,架不住人家實在是業務嫻熟。
兩個嬌嬌柔柔的女孩走上前來,怯怯地微一福身,而後一個跪在孫青身前給他捶腿,一個乖順地跪在身後給他捏肩。
孫青哼聲笑,抬起身前那姑娘的下巴:「何三,你這軍師做得可也太潦草了,擺宴之前都不打聽打聽你青爺喜歡什麼嗎?」
何三額頭青筋直跳:「貧道以為孫守君今日是來拜主的,不是來玩男人的。」
孫青抬起長而上挑的眼,用眼梢狼一般盯住了他,而後目光向後一躍:「呦,你們這樣的破地方,竟然還有這種新鮮貨?」
何三一回頭,對上了少年姚諒生氣又迷茫的清澈眼睛。
他心裡突突一跳,心說這他媽的可真是完了個大蛋!方才芸殿下非要去尋老顧的屍首,姚諒這些天像個活尾巴似地跟在殿下身後,驟然找不見人,便來問他發生了何事。
不過剛往堂前站了這麼一小會兒,便被孫老狗給瞧上了!
「這可不巧啊,守君。」何三道人往姚諒身前一擋,念著無量天尊強笑道:「這位是咱們家主母最看重的小廝,平日裡都當弟弟養的,可不興開這種玩笑!」
「那感情好啊!既然你們主母喜歡這小子,那就叫她出來!」孫青轉了轉脖頸,往自家手心裡啐了一口,而後兩手一抹:「老子當著她的面,把這小子玩、給、她、看。」
姚諒再怎麼天真,到得此刻也終於明白對方在說些什麼了,少年人經不得激,像個火爆栗子似得沖了出來,唰地抽出腰後長繩一展——
那繩子如有生命一般,竟是直接奔著孫青的頸項而去!
官祜傑父子驚惶起身:「哎呀呀!不要打!」
但註定是冷靜不了了。
從不失手的姚諒終於失了一回手,少年人原本意氣風發,不料竟是折戟沉沙,孫青連身體都懶得坐直,直接抬手接住了這根索命繩,而後單手大力一收——
姚諒反應不及,整個人跟著就要朝他的方向跌去!何三的位置原就在兩人中間,眼瞧著小綿羊要落入虎口,情急之下沒法細想,隨手奪過身後官祜傑桌案上一碗滾燙的熱湯,抬手就朝著孫青的面門招呼了過去!
「唰——」
孫青做了大半輩子的臭流氓,卻從沒見過這麼熱氣騰騰的「大殺器」,他左手掐著美貌侍婢的下巴尖,右手拽著性格「潑辣」的美少年,一條用來威嚇的鐵腿還擱在桌面上,以這個姿勢,便是天王老子也不知該往哪裡躲!
隨著「坐下君」漫長的「哎呀呀」聲,整整一碗炙魚羹,燙得還冒著泡,就這麼不緊不慢地全然糊在了孫青的臉上。
場面一時靜了。
一片難捱的沉默中,官祜傑磕磕巴巴地,呆滯地順口道:「聽我的……都,都坐下……」
何三腿一軟,一屁|股坐倒了。
孫青頭上還掛著兩根蔫噠噠的小菜葉子,看那表情,仿佛是想將所有見過此事的人都殺了!可惜他方才雖然威風凜凜,此刻卻香氣飄飄,臉上還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熱湯——
看起來,簡直有點美味了。
「噗。」
孫青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憋不住的笑,竟是那個被他拉過來當成靠枕的奴才憋不住笑出聲了!這一聲出來,整個議事堂像是被點了火似的,所有人都在捂著嘴強迫自己不發出噗呲噗呲的笑聲!
「坐下君」打圓場道:「哎呀……噗……快來兩個人給擦擦,再等會兒孫守君都要被湯汁醃入味啦!」
他兒子也立即捧哏:「就是就是,天怪涼的,一會兒油水涼了干在臉上,白得一塊一塊,讓旁人瞧了可別以為守君在哭呢!」
孫青幾乎是從喉嚨里吼了一聲:「……拿面巾!」
何三勉強起身,佯裝大怒推了姚諒一把:「滾!瞧瞧你把守君糟蹋成什麼樣了?去後頭領罰!」
姚諒連滾帶爬地出去了,卻不肯走,他怕何三有危險,仍等在門外聽著。
何三面上一副害怕得樣子,實則心裡爽得不行,就連「坐下君」父子也是面上恭敬,回過頭來一臉暗爽。
這些年來牧州做大,牧州守君符盈虛越發不將其他幾個守君看在眼裡;而這孫青不過是符盈虛帳下的一條狗,仗著與符盈虛的妻弟有些交情,更兼手裡有幾個大頭兵,越發耀武揚威,竟是全然不將其他平級的守君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