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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是件容易事。
但看如今吳蘇的民生狀態,便可以略略窺見這位公子鍾褚的手腕了。
若是他要成婚,誰堪匹配?若真要成婚,怎麼會沒有一點消息?
「他肯定是騙她的!」須卜顯然也想通了這一節,無聲地狠狠揮拳:「這狗東西?!不喜歡就不能好好說?」
張鴻手忙腳亂地按住她手。
須卜惡狠狠道:「我要打死他。」
梁芝快步走遠了,鍾褚朝著她離開的方向安靜地看了一會兒,直到身後的鐘府的老掌事跑過來對他躬身說了什麼,他才漸漸收回了目光。
「不喜歡?不見得吧。」張鴻眼中閃過光芒,壓低聲音道:「據我所知,鍾褚少年時便經常往豐州跑生意,他們應該早在亂世開始之前就是青梅竹馬了。」
而且,當初豐州告破,梁芝之所以能順利逃脫,一來靠得是她父親拼死將她送出城,二來則是因為鍾褚親自帶人沒命地往豐州方向突圍,將她一路搶了出來。
那是公子鍾褚第一次違逆母親的意願。
據說當初鍾夫人其實並不願意梁芝進他們吳蘇,是鍾褚在她門前跪了整整一夜才求來的。
須卜不解:「那他現在怎麼又這樣,你們中原人滿肚子都是彎彎繞繞。」
張鴻略略思考了一下,半是解釋半是試探地問:「須卜大哥,我打個比方啊——假設說你阿大想與另一個部族合作,要你娶他們首領的女兒。」
「女兒?」須卜嘻嘻笑:「那可不行。」
「你聽我說完呀,」張鴻沒聽出這裡面的不對,繼續順著自己的思路說道:「但是呢,你喜歡的是另外一個小廢物。」
須卜掐他臉,用氣音笑說道:「像你這麼廢?」
「嗯,對。」張鴻目光微閃:「你會違背你阿大的意願嗎?」
須卜剛一張嘴,他又立即補充道:「我知道你阿大是個仁義人,不會這麼為難你!就是假設!」
「聽說你們中原流行什麼三妻四妾,」須卜長臂一展撈住他,哥倆好道:「都娶了唄,我有幾百頭羊,再來幾個也養得起!」
張鴻又無奈又好笑:「……你這都跟誰學的,帝姬嗎?」
他開始暗戳戳地失望,但又知道這本來就是自己的妄念,乾脆去聽鍾褚那邊在說什麼。
「我相中的人可不是個省油的燈。」須卜伸開腿,很輕盈地在牆頭上換了個姿勢,以手撐臉語氣微妙地說道:「但既然是我要的人,不論用什麼手段,我都是要給他弄到手裡的。」
她這話音十分堅定果決,其中包含著十足的自信和決心——就好像真有那麼個人似的。
張鴻心下一驚,側頭看她,卻見須卜一臉不滿:「你幹什麼老盯著這姓鐘的看,相中他了?」
張鴻話都說不利索了,下意識就要否認:「不不不不,我不喜歡男人!」
須卜一把捂住他嘴巴帶進懷裡:「悄聲。」
鍾褚和鍾府的掌事也聽見後邊似乎有什麼動靜,狐疑地往這邊瞧,但夜色昏沉,此處又沒什麼光亮,他們也瞧不出個所以然。
「夫人的意思是儘快將芝小姐處理掉,至少要趕在您婚事之前。」掌事躬著脊背,但大抵是因為已經是府里的老人了,神情卻並不如何卑微:「您看,是不是今晚就處置了?」
鍾褚沉默一瞬,目光微凝:「你想怎麼處置。」
「按照慣例,一般是沉井,或是用枕頭趁夜捂死。」掌事的語氣很平靜:「您放心,一定做得乾淨,對外就說是得急病死了。」
鍾褚垂眸:「這件事我來辦,你們不要管。」
掌事:「可是夫人說……」
「這事。」鍾褚腳下一旋,瞬間回身,壓低聲音迫近:「我、來、辦。」
掌事迫於他的威勢,躬身後退。
「少爺,我得提醒您一句,芝小姐如今是咱們吳蘇的義小姐,卻總是分不清身份跑來糾纏您,這事傳出去,對您的名聲可不好。」掌事不得不退讓,卻依然堅持說道:「您可千萬不能心慈手軟呀。」
「用不著你教我。」
鍾褚深深吸氣,步履匆匆地離開了,須卜思歸同張鴻對視一眼,兩人繼續在夜色中跟蹤鍾褚。
「蒼了天了,他還真有一場婚事,之前來吳蘇的時候怎麼沒聽說?」須卜語氣訝異,神態卻很興奮,簡直恨不得能喝點茶水點心把這個八卦聊透:「他要跟誰結?一點風聲都沒有!」
張鴻看鐘褚的轎子往龔家的方向走,心知鍾褚這是去敲打今日剛剛投靠主母的商會眾人去了。
須卜思歸見他好久不說話,有點不高興,單手將他晃了晃:「噯噯,剛才問你的話還沒回答呢。」
「嗯?」張鴻回憶了一下問話是什麼,一張臉紅得跟猴屁股一樣,吭哧吭哧地繼續跟著鍾褚的轎子小步跑起來:「都說了我不喜歡男人了!」
須卜眼睛一眯:「草原上也有喜歡漢子的男人,這不稀奇。」她話鋒一轉:「但我覺得嘛,你不是。」
張鴻看了她一眼,心說我不是就怪了。
須卜一把揪住他,讓他免於在跟蹤中暴露,兩人等著轎子繼續向前才接著跟著走:「我問你,大帥長得也好看,讓你跟大帥睡覺,你願意嗎?」
跟大帥睡覺?!
張鴻眼前登時閃過顧安南赤著上膊的模樣,他手提宙沉一腳踩翻床榻,叼著個狗尾巴草朝自己嘻嘻笑:「小鴻兒來!大帥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