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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太白想起剛才顧老狗滿臉藥粉的樣子。
「……有多舒緩,」呂太白驚恐後退:「會不會直接舒緩到撒手人寰?!」
銀煙大師:「……」
作者有話說:
銀煙大師:「……」
小劇場:
銀煙大師捧著金針,清秀出塵的臉上寫滿落寞:「浩蕩人間,竟沒人能欣賞貧僧的醫術。」
灶房的偷油老鼠路過。
銀煙大師(試探):「來一針?」
老鼠(驚恐):「……吱?!」(放下偷的油並沒命狂奔)
銀煙大師:「……」
#鼠鼠我啊,還不想嘎
第93章 風雲出我輩(十四)
三日後, 吳蘇。
花燦銀燈鸞對舞,春歸畫棟燕雙棲。
吳蘇少主人的婚宴盛大非常,說是傾城而出並不為過, 亂世中向來只開三路水道的吳蘇連城竟在這一日放開了大大小小所有的進出口,以便參加婚宴的賓客出入。
不僅如此, 除了滄浪台的主婚場,鍾家還為全城百姓在中心河道上設置了無數相連的畫舫, 每支船上都有流水宴。
只是新娘的身份似乎有些特殊,這場宴席竟然從日落時分才開始,中心河道上無數華燈隨著鐘聲同時亮起,波光粼粼的水面一直延伸到滄浪台下, 天上地下, 連綿星辰無數。
滿城光華色,為卿照此生。
吳蘇三城十八坊, 舉城歡慶,每到整點就會有人從坊市的大牌樓上向下灑金葉子,真是亂到了極致, 也盛大到了極致。
「已按少主的吩咐,在城中撒過了四輪金,水路也都打通了。」繁華照不到的黯淡角落裡, 一名黑衣武士半跪在地, 低聲快速說道:「只要芝小姐一到, 我們立刻就能送她出城。」
一身大紅喜服的鐘褚站在光華之外。
他的眼垂著:「尾巴都甩掉了?」
「是, 」他的心腹定聲道:「還備了三支疑兵,都做同樣打扮, 就算家主那邊的人發現了, 一時半刻也追不上。」
心腹話音一頓:「還請您指示, 芝小姐的船要去何處?」
鍾褚之所以冒著天大的風險放開吳蘇所有水路的門,又將這場他同別人的婚宴辦得如此盛大,其實目的只有一個——
送梁芝走。
「去顧軍治下的古州,」鍾褚身上喜服燦爛,手裡卻擦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尖刀,他死寂的目光中閃過最後的光亮:「如今中原最安穩的就是南境,若是南境也不成了……」
鍾褚安靜了一瞬。
「那就出海,去扶桑,去天竺,去那些沒被戰亂波及的地方。」
去沒有他的地方。
鍾褚話還沒說完,他的隨行小廝突然從背後的方向奔來,到得近前撲地便跪,一抬眼滿是驚惶:「少主!芝小姐不見了!」
鍾褚眸光登時凌厲起來,心腹大驚,跟著上前低聲叱問:「怎麼回事?!」
「本是一直派人跟著的!只是昨天晚上芝小姐忽然自己跑了出去,連咱們派去的丫鬟僕婦也沒發現,」小廝嚇得頭皮發麻:「說是芝小姐的貼身婢女一直穿她的衣服在屋裡,所以就……」
鍾褚單手掐住自己兩邊太陽穴,眼前一陣陣地泛綠斑,另一手按在牆面上,脊背微微彎曲。
巷外魚龍歡舞,繁華人間煙火,涌動在街面上的百姓都是出來為他慶賀的——而這個被祝賀著的人卻快要被壓垮了。
「可若是錯過了今天的機會,以後這人就徹底送不出去了!」小廝急得不知該怎麼好:「到時候夫人她老人家親自來辦,芝小姐必死無疑!」
鍾褚靠在牆面上深深吸氣。
心腹看出鍾褚狀態不對,按住小廝肩膀搖了搖頭,示意他先讓少主緩緩。
「她自己沒這個本事,」鍾褚睜開帶了血色的雙眸:「家裡昨天有什麼動靜麼?」
心腹被他這麼一說,突然想起來了:「昨日盧家那個擅藥理的三夫人忽然來了一趟!還同家主在密室里同處了兩個時辰左右!」
盧三夫人?
鍾夫人的亡夫姓盧,認真說起來,這位盧三夫人只能算是當年盧大公子的遠房堂妹。但此人出身懸壺世家,極擅用毒,光是鍾褚知道秘密死在她手上的人便不下十數!
母親見她做什麼,難道需要用毒?
她要用在誰身上?!
「少主,會不會是家裡發現了咱們的計劃,提前將芝小姐……」心腹有些說不下去,聲音艱澀道:「那咱們還找嗎?」
鍾褚袖中的尖刀向下滑了幾寸,將他手掌割破,銳利的疼痛終於使他清醒過來:「找。」他目光深得令人畏懼:「無論死活,我都要見她。」
滄浪台上的巨鐘被撞響,清靈悠遠的聲音響徹天地,如同浩渺的天音迴蕩在整座城池之中。
十一下。
戌時到了。
是他接親的時間。
鍾褚披上暗紅色的披風,一步步從黑暗中走向充滿光明的人間。在巷子的另外一頭便是等著他的婚禮儀仗。
人之一生,不過死生兩件大事,生來獲得親眷,死去作別紅塵;中間唯獨婚姻算件重要事項,須得帶上十里紅妝,騎上高頭大馬,迎娶那個自己選定的家人。
鍾褚一步跨過黑暗與光明的交界,臉上的笑容在他進入眾人視野的一瞬間浮現出來,像一朵外表燦爛內里枯敗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