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頁
而他自己四方作戰,未嘗敗績,怎麼身邊能用的人反而越來越少呢?
不過那也不要緊。
反正顧安南的人很快就都是他的了。
「牧州有八大城門,符盈虛都加固過。」楚淮嘆了一聲:「如果要從外面強攻,不裡應外合,至少需要十萬人。」
那親衛道:「可是前些日顧賊手裡也只有三萬!」
他說完就後悔了——這不是在指摘他們都督還不如那顧賊有本事嗎?小將士登時害怕起來,卻聽楚淮並未動怒,而是溫和地說道:「所以他一定是在內城想了什麼辦法,我們也一樣。」
眼下,要直接進入內城,只能靠這條秘密水道。
「是是,是我多嘴了!都督所做的決策一定是最……啊啊啊!」
那親衛話沒說完,整個人忽然拔地「飛」了起來,瞬間消失無蹤!就好像有什麼龐然大物突然從上空將他「叼」走了似的!
這一下整個楚軍精兵都地亂了,要不是有楚淮在這,他們恐怕已經驚叫出聲!這些精兵都是楚淮心腹中的心腹,從海邊來的兵,平生最信鬼神,每每出征之前都要先「祭海」。
在這一點上,他們幾乎和海寇達成了共識——占卜結果不好,便是天大的禍事也不能出兵!人的事什麼都好解決,但是鬼的事就不一定了!
是以此時此刻,他們嘴上不說,心裡卻都先悚了幾分。
方才那人哪去了?!
是被什麼抓走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如今還活著嗎?抓他的是野獸還是鬼魂?!
楚淮的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都督,要麼我們換條路吧,剛剛我一直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後邊跟著……」
「是啊是啊!我也感覺到了!但是一回頭又沒有!」
「這山上不乾淨的很,若實在不能改路,我們就先小小的祭拜一下怎麼樣?」
「不是鬼怪,」楚淮開口。他離得最近,在那「龐然大物」撤回去之前看見了一個角:「是墨家的機關術。」
那東西似乎是木質的,像一朵四個瓣的巨型花,「花苞」足有人身體那麼大,四瓣的頂端鋒銳無比,張開來活像是手一樣!
機關一定是安置在山壁里的——不然怎麼可能現在一點蹤跡都沒有?!
楚淮知道軍心不能亂,親自解釋了一遍:「應當是有墨家高人在此守山,一會兒快速進水道,這山上的東西什麼都別碰!」
他的將令被以最快速度傳了下去,後隊士兵們再也不敢高聲言語,連走路都變得小心謹慎起來,行軍速度慢得幾乎令人看不下去。
但楚淮沒有催。
他心說,這不應該。
墨家的頂級高人當年泰半都在長安機樞樓供職,那是專門研究機關術的地方。這些人成天鼓搗些亂七八糟難以理解的東西:什麼能載人飛行的木鳶啊(楚都督認為類似跳樓),能自動刷牆的毛刷啊,要不就是什麼供雙腿殘疾的人自己推走的輪車啊——
反正要緊的東西是一樣不做,專門弄些供貴人老爺們玩賞的機巧物。
到了後來,朝廷顯然也發現這些老鬼沒什麼實在用處了,先帝便下令取締了這個部門。那些老傢伙險些上街討飯,鬧得十分不好看,最後還是當時的長公主暮芸出面買下了這座樓。
之後的一應支出,都從她帳里走。
「也都殺乾淨了。」楚淮回憶著他清繳長安之事:「能有如此本事,顯然在機樞院裡品級不低——且此處布置遠非一日之功,這怎麼可能辦得到?」
「到了到了!」在山路上等待接應的士兵終於看見了大部隊的身影,大大地鬆了口氣:「都督且慢!」
他趕到楚淮身前,神色在火摺子的映襯下顯得有些古怪:「前面水道入口前有個……嗯,有個路障,還請都督親自去瞧一瞧!」
「胡鬧!有路障就清了!這點小事也用得著來報?」楚淮身後一個年長的親兵站出來罵了兩句,又同楚淮低頭道:「都督,他年紀小不懂事,您別動怒。」
報信兵苦著臉道:「不是我們不想清——實在是不敢!」
楚淮沒有怪他,而是伸手在那小將士肩膀上拍了拍,讓眾親衛退後,自己率先走出了這片密林。
眼前豁然開朗。
這山腰上竟然有個得天獨厚的平台,比起山路的逼仄和晦暗,這裡顯得格外開闊。平台後側是陡峭的山壁,其上只有一條隱沒在密林中的台階路,平台之上則空空蕩蕩。
整個山腰活像是天公用巨大的勺子在山體上挖了一塊似的,在這個半包圍的結構里向外看,可以居高臨下地俯視玉帶般的淮雍河水,還有前方隱沒在天幕中安靜的雍寧二州。正所謂山高月小,若是太平之年,這裡說不得是要被隱士們奉為仙境的。
而仙境之中,恰好有個仙人。
水道入口之前有一竹亭,不大不小,剛好能容兩人落座。亭前坐著那個活色生香的「路障」,手提一盞風燈,身穿杏色夾襖,小臉粉雕玉琢。
見到一身狼狽血色的楚淮來了,那人彎著如畫的眉目一笑,手中風燈隨著起身的動作劃出一道又亮又暖的弧度,煞是好看。
「來人可是楚都督?」小路障脆生生地笑道:「我已在此等候多時啦。」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楚淮:「顧安南是個值得敬佩的敵人,但也是個很不錯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