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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們!大場面風雪白虹宴即將到來!請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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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風雪見白虹(四)
靖康元年十一月十二日, 天地晦暗。
立冬之後,一場壓抑著的大雪始終將落未落,慘青色的天幕如同上蒼陰沉的臉, 仿佛要將整個牧州都籠在一層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當中。
外城廣昌門外,雲州守君雲思卿伸手在風中捻了捻, 卻只捻到了滿手的濕潤;距他二十里的永和門也有人守著,鄭州守君鄭令新率領鄭州最精幹的千餘位好手, 同野狼一般伏在枯草堆中。
除他二人以外,連續前來歸附的南境九君也都潛伏在暗處等待一個信號。
南邊,嚴州守君袁毅守進賢門;西邊,圖州官興守廣潤門;東南方古州守君阮高義守順化門;西南方商州守君守惠民門。
何三於順化門五里之外穩坐帥帳, 目光緊盯著面前的沙盤上自家軍隊的布置, 手中握著顧安南留給他調兵的印。
疾風繞著牧州刮過九郡士兵的面頰,刮過他們攜帶的利器, 刮過他們嚴陣以待的眼睛。
只需一個信號。
只需他們真正的主人,點起一把火。
牧州八門沉默地佇立在即將到來的風雪中,它已這樣沉默了上百年, 這不是它第一次被圍攻,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但,這註定是牧州攻防史上最為特殊的一個夜晚。
德勝門城牆上的衛兵手執長弓層層排開, 燃燒的火把如同水墨丹青里的留白, 在他們眼中寫意地染遍;火光映紅牧州守城兵的面頰, 卻更加讓他們看不清自己緊盯著的, 城外的黑暗。
牧州的年輕人,已算是傾巢而出了。
就連曾華曾大人都將他嫡親弟弟送到了德勝門上:「今日好好當值, 若有什麼危難別逞強, 該投降就投——我聽人說那顧賊手下從不殺俘, 活著比什麼都重要,知道不?」
他那弟弟剛過十七,扒拉開他哥的手自己去系肩胛上的帶子:「知道啦哥,快忙你的去吧啊,你弟機靈著呢!」
曾華擔憂地笑罵了一句,這才策馬往白虹別莊的方向趕。
馬匹踏過牧州城的街巷——
似乎已有百姓直覺般地感受到了今夜的不同尋常,街面上肅殺如死,卻依然有偷偷為死在水軍中的兒郎們辦喪的人戶,拼命壓抑著悽厲的哭聲;吃不上飯又或是家破人亡的敗落之人,則仰天躺在冰冷的街道上,期待能被今晚將要落下的風雪凍餓而死,不再受這蒼茫人間的折磨。
就在這樣的寂靜之中,白虹別莊內響起了第一聲鼓。
一剎那間,千萬盞事先準備好的孔明燈同時帶著暖光升上天幕,別莊外車馬喧囂,舞樂盛大,孔明燈將這熱鬧的氣氛帶上天幕,微光照亮了路邊凍死骨的臉頰。
「傳符大人令——」中氣十足,層層疊疊的唱聲被口口傳遞,背著長翎的傳令兵們奔跑著大喝道:「戌時正刻口令:九州彩!」
環形內城的望樓上,點起了第一盞燈。
頭縛紅巾的弓箭手拉滿弓弦,望樓上的旗手點亮窗格,手中旗幟飛舞;臨近的望樓接收到信號,也做同樣的傳遞——從高空看去,連綿的望樓如同一條被點燃的火線,一路飛速燃燒——
西衙署內,徐青樹終於脫下了文士衣裳,換上武服走出門外,肅然看向望樓燈火;
潛火隊裡,章厘之瞧見「火線」燃至,督促手下人用最快速度裝好了水車;
隱秘的地下河道里,守著通道的暗哨脖頸驟然一涼,無聲無息栽入水底,眼睜睜看著數以百計的蓬船划過身側;
「火線」終於找到了它的最終目的地——
白虹別莊。
望樓的傳信燈火一路抵達了車水馬龍的別莊之外,早就守在這裡的符氏家奴立即吩咐下人們齊齊點起手中的紅燈籠,在來做客的貴人們的笑鬧掌聲中將燈挑在了屋檐上。
莫斐莫掌事親自出門來迎,朝等在門外的嬌客們團團一揖:「諸位,請入席!」
盛大的樂聲和明亮的暖光隨著別莊大門的敞開,將攜帶重寶的貴客們一道迎入;當中有個玉雪可愛的小娃娃,扎著兩個總角,牢牢牽著母親的手跟在她身側:
「阿娘,」小孩好奇地問道:「一會兒你也要帶我去找和尚算命嗎?」
章夫人溫聲含笑,將帶來的禮物妥當地交在了莫斐手上,回身將小兒子抱起來,噓聲道:「要叫大師。」
「道士能算命,和尚也能算嗎?」章厘之章將軍這孩子小名茹茹,今年才六歲,小腦筋卻已十分靈活:「阿霏阿奇他們幾個都要測的吶。」
白虹別莊大得出奇,暗色的甬道長得仿佛沒有盡頭,這些官家夫人們不敢亂走,只跟著帶路的女婢規規矩矩地前行。
「阿霏」「阿奇」這兩個都是章茹茹的好玩伴,此刻也都被各自的母親或牽或抱,低聲囑咐著不叫亂跑。
章夫人手心都是汗,壓抑的風吹得她鬢角都在發涼,好在甬道終歸有盡頭,總算是到了這場白虹宴的正席上了。
「哇!」
章茹茹一進門,驚嘆得說不出話,他仰起小小的腦袋原地轉了一圈,絢爛的華彩便都收入了他天真的眼。
這白虹宴的場館非同尋常,竟然非圓非方,而是周正的六邊形,同牧州的內城形狀形成了一個「同心扣」,竟是嚴絲合縫地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