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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萬軍馬齊聲斷喝:「是!」
「只要我顧安南還活著一日,」他微微側頭,一字字說道:「拙荊便有她的家。」
一言既出,萬千將士震聲應喝,無數聲音層層疊疊地交織在一處,仿佛一句來自天地,永不變更的誓言:
「謹遵大帥號令!」
作者有話說:
蕪湖!
第24章 國破山河在(一)
距離那場驚心動魄的宴席已經過去了三日。
用何三道人的話講:「青史留名只一瞬,日子該過還得過。」在這場全方位的大勝之後,整個顧家軍都連軸轉地忙了起來——
忙著接收勝利果實。
短短三日間,來拜會的南境九君們已快馬加鞭地到齊了,各個涕淚交加地想找顧安南表忠心,言說已經知道零州的孫老弟沒了,都是他咎由自取大帥做得對,我等先前只是家裡有事絆住了腳,並非不願來大帥座下效力,將來一定為大帥馬首是瞻,只要仍能讓他們在自家州府便好云云。
不過守君們也很難找到顧安南就是了。
當日鐵三石得了暮芸從孫青嘴裡套出來的話,依照顧安南的命令去水鹽灣「剿匪」,他這人粗中有細,著意沒下太大殺手,因此牧州這支精銳水軍雖然都折在他們顧家軍手裡了,認真說起來卻沒太大傷亡。
顧安南這廝,幾乎是空手套白狼地給自己搞了一套水軍!
要知道在大荊版面上,以願江為首的大小河流不計其數,幾乎貫穿所有州府,有了這支普天下都叫得響名號的水軍,將來便是對上楚淮也有三分勝算。
是以這些天,顧大帥每天都像個老地主一樣,帶著手下沒完沒了地檢閱他新得的水軍,只怕老祖母得了小金孫都沒他這麼高興。
不過……
丟了這幾營的「殺手鐧」,牧州符盈虛只怕更加氣急敗壞,與牧州的決戰只怕也就在這半個月了。
牧州的主人註定只能有一個,你死我活,只看接下來的這一戰。
南境九君如今已跟了顧安南,便是在這一戰中站了隊,既然站隊,自然就要表忠心。他們原本都是要按時給符盈虛那土皇帝「上供」的,有鐵礦的送鐵礦,有存糧的送存糧,實在沒什麼特產的就送金銀——
就連現在零州的新任守君,蘇和,也著人送了好幾車黑皴皴的「伏火」過來。張鴻遣人去問這是做什麼用的,蘇和卻說他也不知道,只是從前孫青每個月都弄這東西往符盈虛那邊送,想來應該是丹藥補品之流。
張鴻將東西收下,在屋裡琢磨了好幾日,據說還試圖讓鐵三石派幾個糙漢給他一起研究,卻連他也逮不住這些丘八的影子。
且不提顧安南帶著手底下那幾個武將如何緊張備戰(也兼職收禮),便說九郡守君們找不到顧本人,只能磨著張鴻何三這兩個軍師沒完沒了地念叨,再後來這兩人也不勝其擾地找不見了,守君們便只好賣力地往暮芸這個主母這邊下功夫。
一箱又一箱的重金珍寶流水般地送進暮芸的小院,暮芸一概不問,照單全收,回頭就叫人把金銀珠寶依次給眾將士發下去。
領錢這種事,誰不積極誰有病,更何況這是所有人都有的「份例銀子」,拿了也不算壞規矩。是以將士們都樂呵呵地念這位新任主母的好,而主母大人也在短短几日之內,將顧大帥的軍中編制不動聲色地摸了個門清。
她自己只留下些新奇物件賞玩,每每讓姚諒將那些小玩意兒挑出來,待塞滿了一箱子,便自己坐在廊下興致勃勃地打開瞧瞧。
這一翻,便翻出了一個新奇物件。
「白雀羽?」她啞然失笑:「顧安南可真有興致,忙得頭角倒懸,還能找來這東西。」
柳四娘端著碗風寒藥從屋裡出來,見她拿著那東西念念叨叨,不由問道:「這是什麼稀奇物?雪白雪白怪好看的,又同大帥有什麼關係?」
那關係可大了去了。
要認真說起來,暮芸第一次見到顧安南是在鬥獸場,但他們之間真正談到「認識」二字,其實是在兩年以後。
十九歲的顧安南不知得了誰的指點(八成就是海汝峰那個老混蛋),竟半夜闖到了當時的禁軍統領家裡毛遂自薦,言說他有一身殺人放火的好本領,正適合進他們的金吾衛。
禁軍統領不點頭,他就天天跑去夤夜騷擾,當時的禁軍統領姓郝,剛過四十沒多久,正是官場上最累的那批人——
白天須得陪六部中書的大人們磕牙打屁,晚上還得幫陛下剷除異己,好不容易忙活到半夜可以睡會兒覺,偏偏一閉上眼睛,就聽見有個嬉皮笑臉的聲音得意洋洋道:
「呦,郝大人,今日睡得挺早啊?」
一睜眼,便能看見那個姓顧的半大小子躺在他家的房樑上——門外的護衛大呼小叫,身邊的小妾嚶嚶喊哭。然而房樑上那孽障仍自誠懇道:「郝大人,乖大人——你設了那麼多守備都沒防住我,便收了我進禁軍又如何?我肯定比你那些屬下都頂用!」
那些日子,幾乎整個官邸都能聽見半夜裡郝大人在家裡咆哮,惹得半個京城的狗都跟著叫。
就這麼被活生生折磨了大半年,郝大人終於受不住了,親自求到了當時的皇帝——也就是暮芸她親哥跟前。
郝大人的本意是,讓陛下身後那些神秘莫測的殺手出面,將這小王八蛋徹底除了,誰料皇帝陛下也是個混不吝,一聽倒是來勁了:「何須那麼麻煩,收了他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