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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揮了揮手,好似十分不耐煩地側過臉蹙眉道:「營帳里有衣裳,去換了。」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顧安南(厭惡臉):「去把衣服換了,像什麼樣子。」
何三道人:「大帥大帥,你以為把臉擺臭我就看不出你在心疼殿下了?」
顧大帥:「……滾!」
第10章 公主與悍匪(十)
暮芸站著不動,顧安南語氣便凌厲了些:「柳四,帶她走!」
四娘早就訕訕站在一旁等著了,她也是渾身濕透,上前二話不說就抓住了暮芸的手臂,力道卻不知比從前柔了多少:「走走,我也要換,快隨我來!」
暮芸前腳被「拖」進了王帳,顧安南後腳便抬掐住了欒提頓的脖子;仿佛暮芸剛一離開,他就掀開了自己最後的偽裝,露出了其下森然惡鬼的模樣。
顧安南漠然地將欒提頓整個人都提了起來,何三的臉色也跟著沉了,全然不復暮芸在場時的柔和。
「來,咱們聊聊。」顧安南對著何三吹了聲口哨,後者極其利落地牽過一匹駿馬,卸了馬鞍,只留一根韁繩:「你這麼會戳人心窩,幹什麼專撿女人欺負?」
顧安南幾乎是將欒提頓整個人甩上了馬背,何三便很麻利地抖起麻繩捆了欒提頓的雙手。
何三系好了繩子,滿意地拍了拍。
他二人配合得無比默契,一看就不知道是搭夥幹過多少回了,可見之前何三自稱是「綠林好漢」,也並不全然是信口胡說。
欒提頓反應過來他在幹什麼,第一次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你要放我?」
顧安南嫌棄道:「廢話真多。」
「我部下親兵三百多人,盡數死在你手下。今日你留我一條命,將來我可是要來討債的。」欒提頓只剩一條腿,竟然也在馬背上穩住了身形,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該不會是想取代楚淮,與我們木蘇爾部結盟吧?」
顧安南繼續用繩子將他固定在馬上,又連著捆了好幾圈,綁得比要浸豬籠還嚴實,頭也不抬地說道:「怎麼著,不行?」
欒提頓看著他的目光變了。
如果說從前只有隱秘的仇恨和怨懟,那麼現在就多了幾分敬畏,以及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惺惺相惜。
這個顧安南不是普通人,至少他比天下大多數的領主都更有勇略。
「如果我瞧不上你呢?」欒提頓騎在馬上,垂頭看向顧安南:「整個草原都已經跪伏在了木蘇爾部的鐵蹄之下,你的勢力夾在我和楚淮之間,若我出爾反爾,你又能怎麼辦?」
顧安南一聲哼笑。
也不知為何,欒提頓忽然意識到了一點不對。
背後明明是無邊寒夜,卻總覺得灼熱緊迫得像是烈火燎原。
下一刻,他突然看到有個人從暗夜裡騎著一頭小驢子噠噠噠地朝著邊走了過來;到得附近,卻不上前,只遠遠地對顧安南行了個禮,又對著欒提頓愉快地揮了揮手。
那人模樣青蔥,瞧著就像個少年人,身影在夜色里看起來有些朦朧,但欒提頓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是誰。
「伊稚訾鴻?!他怎麼在這?!」
然而在欒提頓喃喃地將這句話問出口的同時,他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他看向顧安南的目光一變再變:「真是好心機,好算計。我早該知道,能在大荊帝都做統領的人,又能簡單到哪裡去?」
何三道士微笑道:「何止是做統領,他還曾經拐走過帝姬呢。」
欒提頓抬起狼一樣的眼睛:「不過也別高興地太早。顧大帥要同我談條件,也得想想我身後的草原十八部,將來……」
「噯噯,」何三抄手站在顧安南身後,彬彬有禮地打斷道:「大單于,待你此次回到草原後便會發現,你的匈奴十八部已經不再團結了。」
欒提頓臉上的所有表情都放空了。
「我們鴻軍師三年前就去了你們匈奴,托你的重用,如今已漸漸將匈奴諸部分裂得差不多了。」何三輕輕巧巧地問道:「不如大單于再想上一想,就連這次殺左賢王和右谷蠡王,又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當然是伊稚訾鴻。
「你前腳離開匈奴王庭,他後腳就幫你把家『燒了』。」何三恭敬地對顧安南做了個請的手勢,對欒提頓道:「鴻軍師可是我們顧大帥的老相識,大單于連這點背景調查都不做,嗐,也是有些天真在身上的。」
欒提頓徹底不說話了。
「我說小倌人,你可真有意思。」顧安南忽然看了一眼暮芸去換衣裳的營帳,又很快地收回目光來:「就許你毀旁人後路,不許旁人偷你的家?」
欒提頓吐出口血沫:「……顧大帥,這就開始替你夫人報仇了是吧?據我所知,當年是她親手『殺』得你,你那姓海的恩師是不是也死在她手裡?」
顧安南狼戾抬頭,目光發暗。
「就不勞煩大單于那杏仁大的腦子在這挑撥離間了,」何三道人立即接過話頭冷笑道:「匈奴十八部已經開始內鬥,且你的風鬼也已經全部戰死,若你還想收攏所有部族,沒有十年是肯定做不到的。」
數年心血毀於一旦,千秋功業功虧一簣。
欒提頓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心智尚且明晰,身上卻不停地冒著汗,整個人如同踩著熔爐飛花,受著普天下最大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