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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人這麼齊啊!這都彎腰幹啥呢?啥東西掉了?我也幫忙找找!」
謝川流和徐青樹這兩個武將回房的身影幾乎快成了一道殘影,留下兩個不會武的何三張鴻在原地劇烈咳嗽。
「哎呀,天乾物燥都著涼了你看看!」鐵三石那魔音灌耳的爽朗笑聲還在繼續,大踏步走上前去一人照著後背給了一巴掌,險些就此顧安南帳下兩個唯二的文臣拍死:「路上我還瞧見銀煙大師了,你倆咋不討副藥去啊?」
然而他對一院子人的禍害還沒完。
鐵三石啪一腳踹開主屋的房門,團團轉了一圈,好似條剛剛遛彎回來的大狗:「大帥?大帥?你在哪兒呢大帥?大帥大帥?」
他人高馬大,一時沒留神後邊還有個嬌小的暮芸,打眼一瞧顧安南臉色鐵青地在床邊戳著,「哐」地一下把四十來斤重的鎧甲砸到顧安南身上,哈哈大笑道:
「行了吧大帥,兩天前就醒了,在這裝啥柔弱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寫得那個什麼政令都讓鴻軍師發出去好幾日了!也該忙忙我的事了!」
顧安南額頭暴起一排快活的青筋,從牙縫裡擠出字:「出去。」
鐵三石烙鐵似的大巴掌往他胳膊上一掄,哥倆兒好地嘻嘻笑道:
「我知道!你不就留著這點傷等主母過來瞧見好心疼嗎?嗨呀她又沒在!這點小傷你一向都是就飯吃!那鴻哥兒都跟我說了,要是主母進院徐青樹就提醒你了——你好臨時往床上躺,青樹小兄弟是做過臥底的人,心細得……主,主母?!」
暮芸似笑非笑地從顧安南身後走出來。
怪不得剛才自己一進來,院子裡那幾個就慌得跟什麼似的,原來是在跟主屋裡頭他們的大帥報信。
不過也是,如果沒有顧安南點頭,他手底下那幾個哪裡就敢自己做主頒布政令了?
當時在山寨的時候暮芸早就摸清了,顧安南其實也就是看著好說話,在馭下這方面還是有點嚴格的。
鐵三石呆若木雞,掉頭就想跑,顧安南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將他個鐵塔似的壯漢踹得向前翻倒:「有事就說!」
鐵將軍無辜地揉了揉,指著外頭說道:「就是符老狗那四個大營,打頭的那個不服管,如今已經鬧起來了!」
暮芸正在笑眯眯地喝茶,聞言十分好心問道:「可是太極營?」
鐵將軍立即鼓掌,武將式討好道:「主母神機妙算!不錯不錯!就是太極營!您怎麼猜著的?」
那個真的符盈虛篤信道學,給四個內城大營起名為太極、兩儀、四象、八卦,結合那個變幻莫測的大陣,取的正是循環往復,生生不息之意。
太極自然是四營之首,要鬧事,自然是大哥先來。
「你需要一個能鎮得住的武將。」暮芸肯定地說道。
顧安南一邊穿甲一邊掃了她一眼。
「好好,我知道——不過我這也不算吹枕頭風,你不是也說了讓我做軍師嗎?」暮芸微笑道:「前日你家小鴻兒來找我說,讓我給推薦一個人。」
顧安南如今名聲大噪,想來找麻煩的勢力不會少,如今兵員一下暴增,他手底下能用的心腹人——哪怕再加上章厘之,那也顯然是不夠用了。
「原來是你舉薦的。」顧安南垂下冷淡的眼,一抬手將門後掛著的宙沉摘下來:「那便看看此人有沒有真本事吧,若不行,打哪來的還回哪去。」
鐵三石殷勤地給顧安南開門,回頭問道:「主母從哪挖來的人?也是長安的?就和謝兄弟一樣?」
「不,」暮芸促狹道:「是我前夫的。」
「……?!」鐵三石:「大帥!大帥怎麼讓門檻絆著了?!」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芸妹(激動):「謝川流脫了褲子肯定比你長!」
剛才還在冷漠中的顧帥:「胡扯!老子天下第一長!!!」
芸妹:「我說的是腿,你說的是啥?」
顧帥:「……也,也是腿啊!」(心虛)
第50章 綠蟻新醅酒(五)
顧安南背上刀傷尚未痊癒, 雖然仍然是騎馬往太極營去,速度卻很慢,簡直跟遛馬也差不多。
他穿著一身半舊衣裳, 跨一匹雜毛馬,看起來不像得了大勝的領主, 倒像是誰家英俊的落魄公子哥。
偶爾有眼尖認出來的百姓,都激動熱情地上來見禮, 送些個自己攤子上的吃食。
「小廝」姚諒嘴裡叼著一個肉包:「大衰,你不呲嗎?」
他大帥駐馬在他後腦勺上一拍,順手從他懷裡拿出個肉包來:「吃裡扒外的東西,吃你的吧!」
姚諒本來是很怕他的, 但後來發現他家大帥只是看著凶, 實則最好說話;便常常趕著天不亮的時候就去磨著大帥教他射箭,顧大帥也當真同意了。
這沒名沒分的小弟子得了他的照顧, 同他學得越發不要臉起來:「師父和殿下是一家人,向著殿下算什麼『外』嘛!」
姚諒沒注意到他家大帥眼中不大尋常的落寞,只一心一意地咬著自己的肉包;這還是少年人第一次見到如此繁華的城鎮, 興奮地都不知道先看哪裡好:「唔,大帥,你看前面那個人是不是在等咱們?」
顧安南三口兩口將包子吞了, 眼皮一抬, 深深的眼窩裡泛出一個好看的褶。
那人已經走了過來, 就站在顧安南馬前行禮:「巡防營曾華, 之前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大帥, 還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