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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
他的聲音輕了下來。
「逆子!你還有臉叫朕父皇。」
景順帝突然揚手,下一刻就要落到蕭則緒臉上,然而蕭則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景順帝的手腕,四目相對。
「你做什麼?」
景順帝怒斥一聲。
蕭則緒鬆開他的手。
下一刻,啪——
清脆地一聲明晃晃的五指紅印落在蕭則緒臉上。
蕭則緒沒躲,他被打得一個踉蹌,唇角出血,脊背晃了晃,但很快又挺直了背。
景順帝怒喝出聲:「你別忘了,你是朕的兒子,你體內一半流的是朕的血。」
景順帝突然大踏步朝里走去,唰地一聲,從架子上拔出一柄劍,寒劍鋥亮,倒映著窗台的燭火,又匆匆而出,直指到蕭則緒額間。
劍刃稍稍用力,便凝出血珠,順著眉心滑落到鼻尖。
「朕今日便殺了你這逆子,也好過你在這裡造反。」
他說的太急,重重地咳嗽了兩聲。
蕭則緒抬眸,眸光閃閃似有水光,他突然一把抓起景順帝手邊的劍刃,也不顧掌心鮮血如涌。
景順帝瞳孔震顫,後退一步,「你要做什麼?」
然而蕭則緒卻只是抓著那把劍直直地刺入自己左臂,向下狠狠地劃了一個口子。
緋色長衫被撕裂開,濃重的血腥氣將景順帝都嚇了一跳,福樂瞪大了眼睛跌坐在地。
滴答滴答——
猩紅的鮮血順著蒼白的指尖滴滴答答地流到地板上,染紅了跪著的衣擺。
「兒臣今日便將這一半的骨血還給您。」
蕭則緒面無表情地感受著體內血液的流失,甚至都沒打算去止血。
他此刻無比清醒,眼神比往常愈發堅定,所有的期待在這一刻一點點化作灰燼。
正好就借著半身血,徹底斷了這父子之情。
福樂想要上前,但礙於景順帝在那裡站著根本不敢動,只能朝離門口近的一個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小太監趁景順帝還未反應過來時小心翼翼地挪出宮殿,直奔長春宮。
「好,好的很,你有骨氣,今日誰也不許請太醫,朕倒要看看你怎麼把這一半的血還給朕。」
外面風雪交加,蕭則緒依舊跪著,只是面色不免有些蒼白無力,失血導致的渾身寒冷,讓他身軀不免有些顫抖。
外頭小太監連滾帶爬地進了長春宮,聽瀾還在外頭不斷地張望,夏寒青看著手中的信箋。
馮鵬找到了。
他正要提筆寫些什麼。
突然見外頭飛奔進來一團影子,撲騰摔在聽瀾面前。
「聽瀾姐姐,不好了……出、出事了。」他急得幾乎是語無倫次,嘴唇凍得話都說不利索。
夏寒青聽到聲響心裡一咯噔,急忙戴著面具出來,將那小太監扶起來,「出什麼事了?是不是殿下……」
「殿下和陛下吵起來了,殿下還拿劍刺傷了自己胳膊,流了好多血。」
嗡地一聲,夏寒青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便朝風雪內衝去,連件斗篷都沒來得及披。
走了兩步他忽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又朝後面沉聲囑託道:「桑月,百刃,你們先去請劉犇太醫來這裡候著。」
說罷又和聽瀾一道一頭扎進風雪中。
宮殿內蕭則緒依舊跪地筆直,唇瓣毫無血色,蒼白髮紫,身下血跡滴滴答答地灘成一片。
屏風內景順帝冷眼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知在想什麼,或許有一絲不忍,可一想到這個兒子叛逆成性,有朝一日一定會奪了他手中的權,便又狠下心來。
福樂在旁邊跪著,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斷地朝門口看去。
怎麼還不來?再不來殿下可要堅持不下去了。
菩薩保佑啊——
快救救我們殿下吧,他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第79章
外頭夏寒青意圖闖殿, 然而景順帝早有預料,外頭重兵把守,一如三年前一般, 根本不許任何人探視。
「讓開!」
夏寒青怒喝一聲,一腳踹翻了前頭攔他的人。
他可不是十五歲的蕭則緒,他是從沙場上殺出來的大將軍, 武藝高強, 打遍西北無敵手, 西北那些戰鬥民族尚且不是他的對手, 更別提這些人。
手中長劍一轉,便與那些人纏鬥起來。
聽瀾自然武藝高強,三年前她錯過了救殿下的機會,這一次怎麼都不會再錯失良機。
風雪撲面,寒風直嗖嗖地往脖子裡灌,夏寒青心急如焚,生怕慢一點兒殿下出事,手中出招速度越發凌厲, 招招致命。
「住手!」
來人乃是宮內禁軍統領李辰煥, 是被蕭則緒換上去的那個人。
他朝夏寒青行了一禮,「您快進去吧, 殿下要撐不住了。」
所有禁軍通通分成兩路,無人再敢攔他的去路,夏寒青急匆匆穿梭而過, 一腳踹開了宮殿的門,裡面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門開的一瞬間, 他正好看到蕭則緒單薄的脊背搖晃一便重重倒下。
「殿下。」
聽瀾大喊一聲。
夏寒青快步上前接住人, 給他餵了一顆止血丹藥, 又急著扯下身上的衣裳死死綁住傷口,防止血液再次流出。
蕭則緒此刻面色蒼白輕薄地像白紙一般,搖搖欲墜,好似風一刮就能要了他的命,蒼白之下還能看到另半邊臉紅腫的五指印。